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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便是渡劫之時,她要度心魔劫,靈魄在迷境中沉浮, 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才勘破得出,系統又是一陣陣的委屈,哄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而無論是哪次, 均不是風鸞自願的。
作為劍修,飛劍比她的命還緊要, 怎麼都不會放手。
更何況她的飛劍有靈,又怕黑又愛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要她抱著才安心, 她又怎麼捨得丟下飛劍不顧?
但這次不同。
風鸞能感覺到劍穗從手中溜走, 眼睜睜瞧著劍靈消失不見。
縱然她從未親眼見過自家劍靈的模樣, 也沒想過化人後會是如何,可在對視的瞬間, 風鸞便知,那是自己的劍靈。
他在說害怕。
是啊, 這樣黑,肯定會怕。
但風鸞卻來不及去抓住他, 便墜入了無邊黑暗。
再睜開眼,已不見明鏡,亦沒有暗霧侵襲, 入目是巍峨山巒, 以及熟悉的鑄劍台。
……這裡是雲清宗的劍冢。
風鸞先是一驚, 然後便下意識地抬頭朝天上瞧。
此時大約是傍晚,日光西照,餘霞成綺。
林木山石都好似披上了赩熾色的薄紗,將一切渲染的如夢似幻。
分明是極美的景色,可在風鸞看來,卻察覺到了些許蹊蹺。
因為這樣厚重的霞光,便意味著更加厚重的雲霧,整片天空都被遮蔽起來,和晴朗二字半點不沾。
不該如此的,如今的雲清宗總是天朗氣清,鬼怪都要撐著荷葉傘才敢出門,絕對不會如此陰沉。
……除非,是千年前。
風鸞很快就意識到這裡是幻境,而幻境構造出來的正是大戰前的天地。
太虛明鏡著實不負神器之名,風民事虛構出來的一切,卻分外真實,比起之前心魔構造出來的劫難還要身臨其境。
不過也正因如此,風鸞才終於察覺到異樣。
年少時候天天在這樣陰沉的天氣里過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如今回頭再來看,才覺得天道早已示警,而那些上了年紀的修仙大能也能早早察覺到危險。
天有異象,必有災殃。
而就在風鸞看著天空陷入思索時,就聽到從頭頂傳來了個聲音,帶著笑意,分外溫和:「鸞兒莫急,很快就能看到了。」
這聲音聽上去無比耳熟。
風鸞立刻轉頭去看,第一眼看到的是個腰牌。
通透玉質,剔透玲瓏。
上面的紋飾乃是雲清宗特有的雲紋,中間的一個「塵」字縹緲肆意。
而讓風鸞覺得奇怪的是,自己是平視對方的,卻只能看到腰?
是對方身高驚人,還是,自己,變小了?
這讓風鸞沉默片刻,然後才緩緩抬頭。
終於對上了一張溫潤笑臉。
這人長身玉立,褒衣博帶,瞧著面如冠玉,正溫和地看著自己。
風鸞下意識開口:「父親……」
年輕的風皓塵微微一愣,然後就笑起來,伸手牽起了風鸞如今小小的手掌,溫聲道:「看來我家鸞兒確實是等急了,連爹爹都不喊,唉,孩子長大了,和爹爹生分了。」
風鸞眨眨眼,表情分外複雜。
一方面是知道此處乃是太虛明鏡中的幻境,一切都只是虛妄,做不得真。
可另一方面,眼前人實在是太像風皓塵了,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和記憶中的爹爹一般無二。
而如今已經修為堪比化神的風鸞也能感覺到這幻境對自己並無惡意。
即使太虛明鏡被惡人掌握,但它依然是神器,並無害人之意。
這也讓風鸞暫時放下了戒心,思索片刻,便選擇順從本心,輕輕地喚道:「爹爹。」
聲音稚嫩,一如她年少時候的模樣。
雖然只是淺淺的一聲,但卻讓風皓塵眉開眼笑,連連地答應了好幾聲,若不是還有風鸞師尊看著,只怕他已經將女兒抱起來轉上幾個圈兒才高興。
鮮有人知,對外威嚴持重的風宗主其實是個女兒奴,哪怕只是看著都能笑個不停。
風鸞依然掛心自家劍靈,可她同樣念著許久未見的父親。
這會兒也跟著淺淺地彎起嘴角,小小的手緊緊攥住了風皓塵的拇指。
而風皓塵並沒有察覺到女兒的異樣,他反握住了風鸞的手後,便抬起頭,看向了鑄劍台的方向。
風鸞也跟著看過去。
然後便瞧見那裡有道皦玉色的身影,因著被鑄劍台上的璀璨光芒籠罩,並不能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但僅僅只是背影,風鸞都能認出,那是自家師尊。
而能讓師尊親自前往鑄劍台的事情只有一件……
這時候,就聽風皓塵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之前尋得的玄武鐵如今已經煉化,新打造的劍髓也已投入,很快你就能看到你的飛劍了。」
……是了,能讓師尊親自鑄造的,獨有這一把。
屬於風鸞的本命飛劍。
這一幕應該就是飛劍出生之時。
於是風鸞抬頭看去,目光炯炯地望向了鑄劍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
但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因為,這本該是作為劍修的她刻骨銘心的一刻,但她竟是想不起了。
這讓風鸞有些驚訝,很快就轉為茫然。
大抵是因為不願回憶起魂燈隕滅的同門,亦或是因為重振宗門的擔子沉重,故而風鸞鮮少回憶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