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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連一向內斂存在感低的冥主都能如此坦然接受。
他輕輕敲了敲門。
「……」
送走一個,又來一個。
風沅認命把人放了進來,其實在青年剛靠近這處院落時時,她便清楚了對方的身份,但他們還是陷入了微妙尷尬。
無論霽華表現得怎樣光風霽月,不惹塵埃,都無法掩蓋他此時的侷促。
不過幻境裡也有好處,畢竟為了符合養尊處優的惹事大哥形象,青年的黑眼圈消失了,這可是他當天帝後從來沒有的模樣。
難怪風沅在對方走進來的那一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沒有了黑眼圈的阿兄,嗯,有點不太習慣。
還不知道妖皇在想些什麼的天帝終於將視線從茶杯花紋上移開,組織好了語言:「阿沅。」
「嗯?」
「我很抱歉。」
「誒?」風沅臉上流露出些許疑惑,大概是沒想到對方會說這一句,她的杏仁眼眨了眨,又不自覺微微瞪大。
不僅沒有了往常的狡黠惡劣,反而像只受驚的貓。
霽華眼神柔和了起來,他伸手替風沅將額角一縷散落的頭髮撥至耳後,復而道:「阿沅長大了。」
他的語氣中有感嘆,更有惆悵。
即便是剛剛頗為親昵的舉動,在青年做完後,也無端平添了幾分落寞。
風沅嘴巴張了閉,閉了又張,她雖然大多數情況能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可當遇見某些煽情或即將到來的煽情場面時,便陷入語塞。
於是她憋了半天最終含含糊糊出了一句:「阿兄。」
風沅望著青年包容的眼神,驀地鼻尖發酸。
霽華眼角眉梢俱是溫柔,他身上屬於天帝的那一面逐漸退去,留在這間屋子裡的,只是一位最為普通的兄長。
他伸手摸了摸眼前人的頭,動作有些許笨拙,更有幾分小心。
「我大概給你造成了許多困擾吧,無論以兄長,還是情敵身份。」
說到情敵這個詞時,他神色中流露出一抹自嘲:「不僅沒有幫忙,反而與其他人一起——」
後面的話青年沒有說出口,但風沅已經明白了,她雙手托腮,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望著對方。
霽華不由更加忐忑,他眼底的哀傷抑鬱也愈加明顯。
他果然令阿沅……難過了。
「阿兄總是這麼愛胡思亂想,又總喜歡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肩膀上。」風沅趕在某個笨蛋愧疚到即將自閉的前一刻。突兀笑出聲來,她伸出手,將對方柔軟又整齊的鴉羽色頭髮揉得亂糟糟後,才好心情收回了手。
「當天帝時是這樣,當朋友時是這樣,作為兄長更是這樣。」她站了起來,雙手背於身後,猶如潛心研究學問的老學究板臉分析起來。
「你看你當天帝,諸事親為,一門心思處理政務,每回神界有了問題,你都先責己,當然這並不是說遇事得推卸責任,而是讓你不要將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風沅伸出食指,「這是其一。」
「其二,你當朋友時,不說我,就說姜槐,每次你與他起了爭執,往往先退一步的人都是誰?」
「朋友間——」
「不許反駁。」風沅伸出了兩根指頭,「其三,你作為兄長過於在乎長兄如父,給自己平添了許多壓力,只想付出,不求回報,對我進行了過分保護。」
「所以——」霽華眼瞼低垂,唇角緊密,本就失落的神色隨著一條條列舉愈加低沉,「我是不是將這些事都搞砸了。」
「沒錯!」風沅伸出的三根手指最終都戳到了青年臉上,她氣呼呼開口:「所以給我們打起精神來啊,你以後唯一的改過自新方式就是多在乎自己,多關心自己。」
「不許反駁,也沒有可是。」
「綜上,你沒有為我帶來任何麻煩,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那股卑劣的混蛋異界力量,你作為受害者應該得到關心,而不是開始自責。」
「明白了嗎?」
風沅凶神惡煞道。
「……」
霽華就這樣呆呆看著她,亂糟糟的頭髮再配上無辜的漂亮眼睛,頓時就讓某個大妖怪手癢起來,特別是不久前她才見了對方的漂亮原型。
她心中逐漸列出了一個等式:白虎=漂亮的大貓咪
風沅的目光不自覺熱烈起來。
想摸。
不知道自己原型被怎樣惦記的霽華正沉浸在一種眩暈感中,他可以聽見胸口異常劇烈的心跳聲,整個人都要化開,變成甜膩膩一團。他已經分辨不出自己此時最想表達的感情。
他只能憑藉本能,將即將湧出喉嚨的千言萬語都化為一聲昏昏沉沉的嘆息。
我妹妹真可愛。
青年唇角不斷上揚,用一種不恰當的形容就是,如果說剛開始被摸頭時天帝俊秀飄逸又不失冷靜的外表下只有一頭鹿在跳來跳去,那麼現在當被一連串妹言妹語環繞後,一頭鹿變成了一群,並以一種極為狂野的速度在奔跑。
我妹妹真可愛。
他再次暈忽忽想到。
已經恢復了大半記憶,並且不被法則影響的霽華自然不會再錯認風沅性別,他以極快的速度接受了弟弟變成妹妹的事實,並且讓本就偏的心更偏了點。
畢竟在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麻煩前,他對對方就有種異樣的親近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