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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會輕易對人產生惡感之人,從有記憶起,他便習慣隨心而做,包容一切,這也是當年前來收徒的佛修誇他有佛心、慧根的原因。
相較於跟同齡人玩鬧,他更喜歡的是坐於檐下,觀四季輪迴,賞四時美景,手中再有一杯熱茶,身側放幾盤點心,若能時不時釣魚,便再無所求。
只可惜師父師兄等皆有好生之德,後山的魚頗為泛濫,也無人願釣,就連釣到放回都不可以。
青年有點可惜。
但他可以確定,許多年來,他似乎從未像如此在第一次見面便對一人產生牴觸心理。
奇怪。
「多謝大師關心,我只是一時身體不適,並無什麼大礙。」
「阿彌陀佛,如此甚好。」
青年眼看人情緒和周身氣息都平靜下來不由鬆了口氣,而白樂嫵臉上的紅暈卻愈加明顯,她羞怯微微低頭,露出結拜修長的脖頸,柔聲道:「多謝大師關心,我姓白,名樂嫵,是無定宗的弟子。」
「……施主姓白?」
「嗯。」
「原來如此。」戒色恍然大悟,頓時明白自己方才的異樣從何而來,劫數嗎?
他沖白樂嫵微微一笑,語氣果斷:「既然施主無事,我便不做打擾了。」
言罷便準備平穩離去,但青年未曾想到,當他還在思考要不要找尋宗門內的師兄弟給自己算上一卦,看看最近運氣時,眼前據說會成為他情劫的少女便晃了晃身體,暈了過去。
好巧不巧,一行人經過,打頭的,正是這次大比無定宗的大師兄——霽華,緊跟在他身後,則是掌心裡轉扇子的風沅和帶著股橘子味的姜槐。
面面相覷。
「哇哦。」風沅吹了個口哨,然後……被霽華瞪了回去。
姜槐見狀發出一聲嗤笑,結果頭上挨了敲。
「嘖。」
「哼。」
兩個不省心的人對視一眼後,各自發出意味不明的嘟囔,別過頭去。
身後響起的是其他弟子的竊笑。
霽華被這兩個弄得頭疼,可不遠處這一幕明顯更令人頭疼,即使再相信佛宗的佛子,但眼前這案發場景的樣子還是要跟他們無定宗有個交代。
無定宗幾個女弟子飛快上前,將白樂嫵護在身後,見過的無所謂,但沒見過的,第一次近距離與年輕僧人接觸的,她們也不由感慨這佛子果然生了幅好相貌。
不似凡塵中人。
而且聽聞對方六藝皆精,佛法造詣極深,也不知道這樣的人怎會與小師妹起了爭端。
飛快把完脈的弟子眼神怪異,小師妹是鬱結心頭,情緒過於激動昏過去的。
「……」
幾乎是眨眼間戒色便猜到了對方在想些什麼,嗯,孤男寡女,一昏一清醒,而且他那時的手還在探對方鼻息。
的確有點可疑。
青年一邊嘆了口氣,一邊穿過人群徑直望向裡面似乎正在鬧脾氣的人。
風沅明顯有所察覺,她轉了轉眼珠,推開姜槐,沖那位長得賊俊的佛修咧開嘴,露出的笑容燦爛。
佛修唇角的笑意加深。
他似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眨了眨眼睛,然後有條不紊將事情敘說,不說其他,最起碼霽華臉色是肉眼可見的好看了許多。
只是不等他表示歉意,佛宗的佛子便俯身重新為白樂嫵診斷:「幾位施主莫憂,我雖修佛,但也習得些許醫術。」
這話說得極為謙虛了,畢竟修真界都知道佛子的師父不僅是高僧,在醫術上的造詣也極高。
所以給白樂嫵診斷絕對沒有問題。
霽華是這麼想的。
然後他便看見這位在他很靠譜的佛修從袖中掏出一根暗器,阿不,一根針。
「……」
「這是何物?」
霽華的笑容有些牽強。
「銀針。」
可是它是不是太長了點,太粗……了點,它看起來有食指的一半粗,大師!
「良藥苦口利於病,銀針粗的話應該也利於行。」
於是無定宗弟子來不及反應,也不知如何反應,只能看到佛宗佛子將針一下子扎進小師妹指尖。
鮮血剎時噴了出來。
十指連心。
即使是憋笑憋到肚子疼的風沅也打了個寒顫。
好在效果立竿見影,幾乎是瞬間,白樂嫵便發出一聲慘叫,醒了過來。
而佛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唔,這是他經手的第一位人類病人,他要寫信告訴師父。
風沅發現白樂嫵自從那次昏倒後雖然消停了些許,但卻總會發呆,臉上飄起紅暈。
而且有時看自己的眼神,也怪瘮妖的。
風沅想起天道的消息,若有所思。
今天是大比的最後一天,整片區域都被烏雲籠蓋,悶熱陰沉。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最後一場比試時,佛修處傳來了騷動。
緊接著,便是無數低聲的議論與細碎抽泣。
佛子打傷了白樂嫵。
這原本是兩個門派的事。
但烏雲變成了濃郁的漆黑,天空中僅剩的顏色,便是泛著紫色的雷光。
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不對,在浪潮般的嘈雜中一道驚雷劈下。
直落風沅腳邊。
場面寂靜。
「師弟!」「元寶!」「陛下!」「仙長!」「道長!」「施主!」呼喚聲此起彼伏,在各種情緒的交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