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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明明對方前一刻還可以冷若冰霜,將她關起來,但下一刻卻可以為了她將那個蠻橫不講理的鮫人公主趕走,露出讓她無法狠心拒絕的溫柔神情。
白樂嫵感覺自己的心正逐漸被割裂成兩部分,一半在痛苦風沅多變的態度,一邊在怨恨他對阿晉,對那些侍從冷酷無情的自私模樣。
她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男人在她心中……依然是不同的。
因此在聽到對方斬釘截鐵的否認時,她心口巨石終於落了下來,無聲鬆了口氣,那股縈繞在心頭的恐慌也隨之慢慢消散。
她就知道,他們都會愛她的,無論是怎樣的愛。
白樂嫵恍惚想到,無形中,這個想法突然牢牢占據了她的腦海。
與之相應的,是一種陌生力量在她的心臟處不斷滋長,緩緩蔓延到全身每處筋絡,那些先天的不足正一點點消失。
空氣中靈氣的細小變化並沒有驚動風沅,她也同樣對少女心中這一系列心情的複雜變化一無所知,只繼續道:「本座叫你過來也不是為了說這件事,而是有其他事要問。」
白樂嫵細聲細語開口:「什麼?」
「按族群,你和本座同為靈族,也算是親近。」風沅把玩著腰間玉佩,淡淡道,但她的餘光卻密切注視著少女神情,「你是菟絲花成精,那麼以前是在哪修煉呢?」
白樂嫵一愣:「在哪修煉?」
「沒錯。」
「為什麼要知道這個?」
「大概是因為我想多了解了解你。」風沅順口道,她看著少女突然間的羞怯模樣只覺得自己像個騙感情的妖渣。
但沒辦法,她發現了只有以感情作為出發點,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否則只能雞同鴨講,搞不好談了半天到最後都一無所獲。
唉,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風沅嘆了口氣。
而白樂嫵被這份近乎直白的關心弄得無錯起來,她咬了咬下唇,精緻的面龐上暈染出幾抹紅暈,「我,我以前是在……」
她想要說出自己的過往。
可話一張口,少女便卡殼了,白樂嫵發現,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這個原本很容易回答的問題如今卻緊緊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白樂嫵停了下來,眼底浮現出濃濃困惑。
果然有問題。
風沅坐直身體認真起來,視線更是一動不動盯向前方,不放過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白樂嫵看著在努力回想,額角和鼻尖都慢慢滲透出薄薄汗意,但她仿佛未察覺到一般,只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神情也愈來愈扭曲。突然,她抱住頭,渾身顫抖起來,發出極為痛苦的□□。
風沅見狀猛地站起想要查看對方情況,但不等她靠近,白樂嫵在這陣猛烈地顫抖中又很快恢復鎮靜,頂著風沅戒備的眼神,僵硬抬起頭露出一個羞怯微笑。
「我以前待的地方很偏僻,靜悄悄的,每天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我還沒有見過其他妖怪呢,要不是祁,仙尊路過,我也不會出去,也不會遇見你們。」
少女眼角眉梢都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真,看起來很符合一心修煉,沒有過與外界接觸的單純模樣。
但風沅卻感受到了其中濃濃的違和感,她忽略了白樂嫵話語內提到的那個名字,只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剛才對方異常的表現上。
仿佛正在被什麼操控。
而且就在白樂嫵神情轉變的一瞬間,她再次感受到了當時讓自己被反噬的那股力量,力量中依舊有著天道氣息,可卻明顯多了些其他存在,也讓她察覺到更多的東西。
那些在她放出神識後一瞬間爆發出的貪婪與粘稠惡意。
雖然消失很快,可風沅卻確確實實感受到了。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風沅驚疑不定,雖然對方似乎比第一次見時要薄弱些許,但那些剩餘的存在以及說不準還未展露的部分依舊讓她心驚不已,甚至剎那間讓她汗毛倒豎,萌發出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但風沅也注意到,那股力量與她自身的力量極為排斥。
風沅在白樂嫵羞怯的目光中,不動聲色收回了神識,重新恢復之前的模樣。
她面上笑意盈盈,可眼底卻冰冷異常。
她手指輕扣椅背,準備先讓白樂嫵回去。
恰巧,門外傳來了侍女的通報:陸大人來了。
白樂嫵與青年擦肩而過,她抬眸望去,對方眼底依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與冰冷。
少女心頭頓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這個陸玖就這麼討厭她,處處針對自己,愈想愈委屈的白樂嫵忍不住偷偷回頭,在視線盡頭,是風沅高坐王座的挺拔身影。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她摸著心口,那裡逐漸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陸玖最重視的就是妖界和風沅的信任,只要這些沒了,她就不信對方還能那麼孤傲。
等等?她怎麼會有這麼恐怖自私的想法!白樂嫵蒼白著臉,對自己剛剛想的東西不可置信,那樣是不對的,她知道是不對的。
她想要將這一切忘記。
可少女的心卻越跳越快,那裡仿佛有一道聲音蠱惑著她:「你忘了那個男人是怎麼對待你的嗎?他踐踏了你的尊嚴,傷害了你的朋友,而你做的,對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訓,造不成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