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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北微當機立斷長袖一揮,包括前來傳話的剪燈在內,三人一獸離開原地。換了地方還不夠,北微又片刻不停地設下屏障以防泄露氣息,這才抬頭看向前方。
隔著整片的瓊花林,北微看得清楚,她們前腳剛離開,楚歌峰的人後腳就到了。
為首者毫不意外,正是烏致。
意外的是烏致身後那些楚歌峰弟子。
那些弟子沒穿宗服,只穿簡單的練功服便罷,居然還全在身上背了……
“那是荊條吧?”北微驚詫得魚骨頭都掉了,“他們要幹什麼,學凡間負荊請罪?”
眼尖地瞄到魚骨頭掉到落花堆里,白近流一低頭,兩角光芒一閃,魚骨頭被深深埋入花底。隨後它才嗷嗷接話,那臭壞壞怎麼沒負荊?
北微說:“興許他沒覺得他有罪?”
白近流呸地吐了口口水。
北微轉頭問剪燈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楚歌峰竟如此大動干戈。
剪燈搖頭說不知,北微便問拂珠。
都這個時候了,拂珠想瞞也沒法瞞,只好將在楚歌峰宴上的事大致說了遍。
她說得簡略,許多細節都沒提,然白近流還是聽得又吐了好多口水。
呸呸呸!
臭壞壞居然敢認為自己無罪,噁心心!
還是北微讓它省著點口水,白近流才忿忿閉嘴,想它遲早有天非得把臭壞壞給活活呸死。
這時烏致聲音遙遙傳來。
“凝碧,我知道你在。我親自押著他們來給你賠罪,你不出來看看?”
音落,楚歌峰眾弟子齊齊下跪,異口同聲地喊給凝碧道君賠罪。
喊聲震天。
看這些楚歌峰弟子嘴上說著賠罪,實則強勢得一副倘若拂珠不露面,就是被他們給鎮住的意思,北微冷笑一聲,問拂珠:“告訴師父,你現在是什麼感受?”
拂珠猶豫一瞬,誠實搖頭:“說不上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以她對烏致的了解,烏致絕非那種肯放下身段,親自領弟子上門賠罪的人。
就算烏致要領弟子賠罪,也勢必會選擇沒有外人在的場合與時間,儘量不引起外界注意地低調進行。
而非眼下,他不僅選在這種時候來了,他還讓弟子全都背負著荊條,浩浩蕩蕩而來,生怕外界注意不到似的。
他這是突然被誰給附身了嗎?
聽完拂珠的話,北微滿意點頭:“很好,看來為師的小徒弟還沒被那狗屁男人沖昏頭腦。”又道,“你跟白近流就呆在這兒,別露面,好好看看師父是怎麼大發神威的。”
拂珠道:“可是師父,他們是沖我來的。”
北微道:“沒聽過一句話,叫‘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徒弟受了委屈找師父告狀,師父替徒弟報復回去不是很正常,你看著就行了。”
說完舉步,虛踩著瓊樹,一步步地登到高處。
末了凌空而立,垂著眼看烏致等人。
那眼神睥睨之極,她氣勢也盛極,如同一尊即將傾倒的巍峨山嶽,隨時隨地都能令這浩瀚東海天搖地動。
僅她一人,就將楚歌峰眾弟子的氣勢全面壓制。
恰有北風過境,北微身上麻布長衫獵獵作響,未束起的長髮也隨風搖曳,肆意地張揚。她負著手,沒有刻意釋放威壓,就那麼任風吹著,語氣散漫:“烏致峰主好大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楚歌峰要與我越女峰開戰。”
未料竟是北微出面,烏致極快地蹙了下眉。
他往北微下方掃了眼,拱手回道:“北微師叔說笑了。師侄此次率諸弟子前來,只為讓弟子們向凝碧賠罪,還請師叔通融,讓凝碧現身一見。”
北微聞言,哈地笑了聲。
她唇角斜斜一勾,配合著那目空一切的眼神,笑容簡直邪魅狂狷。
她道:“賠罪?敢問這麼多弟子,每個可都是自願前來?若不是,那烏致峰主真是好手段,你這麼一招,不論凝碧現身與否,最後豈非都只會讓凝碧名聲有損?這麼多年倒是看走眼了,原來烏致峰主這麼深藏不露。”
北微這番說得不客氣,不少楚歌峰弟子抬起頭來,望著她敢怒不敢言。
烏致倒沒怒。
誠然,在身份上,烏致與北微各執掌一峰,乃平起平坐不錯,但在輩分上,烏致是北微師侄,縱使烏致修為再高,也不得對師叔無禮。
便示意身後弟子不得無狀,隨即再度拱手:“師叔言重,師侄絕無此意。”
北微哼笑,不接他這茬。
烏致道:“師叔若不信,待凝碧現身,便可知曉師侄這些弟子是否自願前來。”
“我偏不讓凝碧現身呢?”
“那師侄就只能讓弟子們繼續跪,跪到凝碧肯現身為止。”
“行,老實跪著吧,”北微卻全然不受威脅,眼底更浮現出些微的不屑,“都什麼了還跟我玩這套,你當你那句師叔白叫的?”
她玩這套的時候,烏致這狗屁東西還不知道在凡間哪旮旯玩泥巴呢。
沒勁。
這時,趁北微與烏致對峙,跑去找熟人打探消息的剪燈回來了。
剪燈謹慎地在北微留下的屏障中又設了道,小聲對拂珠說:“道君,我打聽到了,原來這場負荊請罪不是烏致尊者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