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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珠沒應聲。
只亂瓊劍上的光芒愈發刺眼,已是最好的回答。
由於此地沒有完好的瓊樹,憑拂珠的速度,她絕對趕不及在烏致動手前用別處完好的瓊樹作陣。沒法用陣,便奈何不得烏致,到時別說是白近流,她自己也得傷個夠嗆。
合體與渡劫的差距太大了。
好在還有白近流。
不必拂珠暗示,白近流已悄悄做好向北微求援的準備。
就看烏致可會真正出手。
他若不留情,饒是北微及時來了,拂珠也要難捱一陣子。
“……也罷。”
良久,烏致抱著琴起身。
他竟沒發怒。
他也沒再看白近流,就那麼對拂珠道:“今日到此為止。”
頓了頓,到底沒說出日後如有機會,再彈完整的春生秋殺曲給她聽的話,他轉身走了。
這回是真走。
於是再一次的,因為白近流,烏致與拂珠不歡而散。
當然,烏致是真不歡,拂珠卻沒有。
她只心道可惜了。
這最後一次聽烏致奏琴,竟連一半都沒能聽完。
她和烏致,大抵是真的無緣也無分吧。
礙於春生秋殺曲突然中止,樹樁上那些新芽新葉尚未完全長開,就被迫枯萎衰敗,樹樁重新回到死氣沉沉的狀態。
拂珠猶豫了下,小心地用亂瓊劍將樹樁從泥土中清理出來。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四季輪迴皆順應天時,這些瓊樹確確實實已經死了,那半支春生秋殺曲救不了它們。
拂珠將須彌戒里的種子埋進去,白近流也跳下地,叼著泉眼啪嗒啪嗒地上前。泉水汩汩湧出,一寸寸地灌溉土地,待每顆種子都吸飽了水,拂珠手掌覆在泥土上,用靈力催生種子。
有靈力的滋養,種子很快破土而出。
不過片刻,一棵棵瓊樹爭先恐後地挺拔而起,眨眼便長至丈許高。
及至再長高了些,拂珠收手,十指結印,霎時綠葉白花,風過香動,這處地段的瓊樹種完了。
“嗷嗷嗷!”
姐姐種的樹樹好漂亮!
白近流在樹下蹦蹦跳跳,快樂得不行。
拂珠收了手印,問它:“你的種完了嗎?”
白近流砰地摔了個狗吃屎。
卻也不起來,就趴在剛剛被風吹落的瓊花堆中,狀若天真地眨巴著眼回視拂珠,小尾巴搖啊搖的,一副“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的模樣。
拂珠一看就知道它來這邊之前壓根沒種樹。
多半只顧著罵烏致。
“走吧,”拂珠站起身,朝它伸出手,“去種你的去。”
白近流歡呼一聲。
姐姐對白白最好了!
它一骨碌爬起來,蹦到拂珠手裡。
等劃分給白近流的那片地段也種完了,天邊已經夕陽西下。白近流拍拍肚皮,又咂咂嘴,表示今天勞動這麼久,需要吃好吃的補充體力。
“想吃什麼?”
吃魚魚!
“還吃魚?不膩嗎?”
白白的魚骨頭沒有啦!
拂珠懂了。
敢情那一小塊碎骨頭還是它最後的存貨。
遂臨時拐去小溪捉了幾條靈魚,等回到洞府,天都快黑了。
得知所有瓊樹都已補上,北微以靈識視察一遍,確定沒有疏漏,她登上高空,雙臂一展,磅礴靈力傾瀉而出,畫卷般洋洋灑灑地鋪展開來,無與倫比的威勢。
靈力最終形成一口碩大古鐘,將整座越女峰牢牢罩住。
天幕將暗,越女峰上卻有靈光不斷閃爍。新生瓊樹隨著靈光微微晃動枝葉,一點點地將自身氣機與越女峰緊密相連。
“得七七四十九天……保守點,兩個月吧。”
估算完大陣恢復的時間,北微吩咐下方眾人道:“你們平日進出當心點,這段時間別讓其他人進來。”
說完沒忍住,又罵了句烏致小心眼兒。
他自己發泄那一通是舒服了,她們卻得花費這麼多工夫來補缺堵漏。
遲早讓楚歌峰也嘗嘗這倒霉滋味兒!
北微罵罵咧咧地落地。
才下來就聽白近流嗷嗚嗷嗚的,也在罵烏致。
北微聽著,心氣勉強順了。
身為越女弟子,拂珠自是知曉像她們這種以一整座山峰為陣盤、成千上萬棵瓊樹各為陣眼的天然大陣一旦有所缺損,想要補好是件極其麻煩的事,所以聽到四十九天,拂珠等人也沒詫異,只點頭應下。
此間事了,北微連拂珠手裡提著的魚都懶得看,嘆著氣說老了老了,得趕緊找地方躺著歇歇,便負手進了洞府。
北微不吃魚,婢女童子們也不吃,靈魚全進了白近流肚子。
它特意留著魚骨頭沒吃,認真挑了挑,挑出最漂亮的那根藏好,方滿足地打個飽嗝,翻身睡覺。
拂珠沒睡。
她也沒入定,靜坐著閉目沉思。
她思考得很簡單,無非是未來這兩個月,她要是閒得住,就呆在越女峰;閒不住的話就去應無面師伯的燕骨峰,看看功德堂里有沒有無需動用靈力的任務,接了好打發時間。
——儘管已經打定主意與烏致分割,但魔障未消,她仍舊無法進行靈力上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