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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拂珠再有所反應,他身形已然消散。
他走了。
拂珠收劍歸鞘。
等白近流午覺睡醒過來找拂珠,望見拂珠臉上的血跡,嚇得嗷嗚直叫,拂珠才彎腰撿起髮帶,說不是她的血。
“嗷?”
不是姐姐的,那會是……
白近流想到什麼,瞬間閉嘴。
拂珠抬手抹掉血跡:“別告訴師父。”
白近流怏怏點頭。
這日起,拂珠聽北微的話沒去楚歌峰。而烏致也沒再來越女峰,更沒送紙鶴。
只時不時會有楚歌峰弟子帶著玉簡帖子等過來拜見,請拂珠拿主意。烏致一向不管這些。
拂珠沒拒絕接見這些弟子。
因拂珠在人前一貫寡言,楚歌峰上下便一致認為這位道君和峰主一樣不好相處。眼下看她遊刃有餘地處理事務,即使被反覆詢問,也一遍遍地解答,沒有半分的不耐煩,弟子壯了壯膽子,小聲喊:“凝碧道君。”
拂珠抬眸,示意他說。
弟子咽了下口水,鎮定道:“月底、月底的宴會,您沒忘吧?”
“沒忘。”
“那您到時會去吧?”
“會。”
得到確切回答,弟子收起處理完的玉簡,擦著汗離開。
直等回到楚歌峰,弟子一拍腦袋,糟,忘記同凝碧道君說剛才那話是峰主讓他問的了。
想起峰主發怒的樣子,弟子咂咂嘴,決定瞞過這點。
時間很快到了月底。
儘管類似的宴會以前就辦過不知道多少次,但由於這次拂珠守在越女峰不過來,也不予以安排指點,楚歌峰弟子們拉不下臉天天往人越女峰跑,只得硬著頭皮請素和問柳與楚秋水這兩位同峰主還算親近的代為參謀,故而此次宴會布置得與以往很不相同。
至少拂珠在到來之前,就沒想過宴會場地竟能華麗成這個樣子。
地面全部由暖玉鋪就而成,供人行走的台階也是用珍貴晶石一塊塊搭建,在陽光照耀下顯得頗為刺眼。拂珠沿著台階往預留給她的位置走,忽聽有人談起她。
“凝碧道君?不過是條跟在烏致尊者身後搖頭擺尾的狗,厚顏無恥,可悲又可憐。”
拂珠側眸。
她看見談論她的是位對烏致表達過愛慕之情的女修,也看見坐於高處的烏致正與楚秋水說話。
以烏致的耳力,他分明聽見了。
但他沒轉頭。
連點眼風都沒掃過來。
拂珠收回目光。
她想那女修說得對,追在烏致身後百年,烏致卻從未正眼看過她,她的確可悲又可憐。
第10章 赤霞
凝碧道君和烏致尊者鬧掰。
其實不止最上首的烏致聽到那女修的話,在場但凡有修為傍身的,全聽到了。
只一瞬,談笑風生著的修士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交談。
離得近的更是下意識看看那女修,又看看正拾階而上的拂珠,接著便匆匆移開目光,佯裝飲酒。
偌大場地立時變得安靜,唯身著霓裳的婢女猶在輕歌曼舞,酒香瀰漫間,薄紗飄逸如煙。
酒是赤霞酒。蓬萊仙島特有的靈酒。
想要釀成這種靈酒,少不了最重要的赤霞露。
須得是百年樹齡以上的赤霞木,將其樹枝在晚霞漫天時滴落的露水收集起來,以靈力反覆淬鍊後,埋於赤霞木下封存。待封得露水色澤赤紅如晚霞,方能用作釀酒。
以往楚歌峰開宴從沒用過赤霞酒,今日卻拿赤霞酒來待客,修士們認真品味的同時,沒忘豎起耳朵,等候拂珠的回應。
而那女修還在繼續說。
“凝碧道君不過仗著與烏致尊者是同門,抬頭不見低頭見,烏致尊者避不開她,才默許她死皮賴臉地糾纏這麼多年。換作我是烏致尊者,別說默許了,我早將凝碧道君有多遠趕多……凝、凝碧道君?!”
更多更難聽的話尚未出口,終於望見走過來的拂珠,正說到興頭上的女修面色倏然變得驚惶。
尤其是瞟到拂珠沒像別的劍修那樣遵守不可攜兵器入席的規矩,亂瓊劍堪稱是明晃晃地握在手裡,劍鞘上的赤殷色澤比酒盞里的赤霞酒還要再濃郁三分,女修面色更驚惶了。
她之所以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凝碧道君的壞話,無非是因為對方還沒來。
可只要對方來了,她就萬萬不敢招惹。
她絕不想再領教一次亂瓊劍意。
記起過往在亂瓊劍下屢戰屢敗的慘痛經歷,女修匆忙起身,膽戰心驚地給拂珠行禮:“見過凝碧道君。”
拂珠此時已走到她近處,聞言順勢止步。
女修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
果然拂珠道:“你剛才說的……”
女修哪敢讓拂珠說完。
登時急急插話道:“我剛才是在發瘋!我腦子離家出走了我胡言亂語!凝碧道君與烏致尊者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我這輩子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都沒見過如您和烏致尊者這樣般配的!”
說到這兒,喘口氣準備繼續夸,就聽拂珠不緊不慢道:“……很對。”
對什麼?
女修愕然抬頭。
周圍伸長耳朵的修士也紛紛面露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