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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給我!”
這一聲重極了,滔天的碧炎都不及他的怒意更烈。
他盯著素和問柳的目光也愈發森然,幾乎要將她抱著琴囊的手灼出兩個窟窿來。
素和問柳侍奉烏致近百年,哪裡見過他這般瘋魔模樣,當即被嚇得更狠。她再度後退,顫聲道:“主人,你……”
仍舊是話未說完,轟的一下,碧炎與極天之水自火牢中咆哮而出。
那交錯的碧白之色呼嘯著,形如巨人手掌,毫無停頓地朝素和問柳當頭撲下。
“主人!”
素和問柳尖叫一聲,未及逃跑,便整個被淹埋沒頂。
不過即便如此,身為琴侍的本能也還是讓她趕在沒頂前,將琴囊拋了出去。
此舉正合烏致心意。
遂五指一抓,半空中琴囊堪堪轉向。恰在這時,燕骨峰主應無面趕到。
應無面身後跟著嬴魚。
若非親眼所見,嬴魚絕不敢相信此地慘狀竟出自烏致之手。
“混帳!”嬴魚怒聲道,“你都做了什麼!”
烏致沒理。
他兀自盯著向他投來的琴囊,渾然在場那麼多燕骨峰弟子的性命,連同他琴侍的命,都遠不及這把琴重要。
嬴魚見狀,怒氣更盛。
嬴魚再罵了句孽障,隨即廣袖一揮,那將將挨到烏致指尖的琴囊倏然倒轉調頭,朝遠離烏致的反方向而去。
烏致面色陡的一沉。
卻也歪打正著,他視線總算離開琴囊,看向嬴魚。
到底是自己花費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得意門徒,短暫對視間,嬴魚便覺出烏致此時狀態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便會陷入真正的走火入魔,屆時以他渡劫巔峰的境界,只怕更加難以收場。嬴魚強行平復了,正待緩和勸說,就聽烏致道:“把琴給我。”
烏致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嬴魚瞬間又怒了。
嬴魚怒道:“琴琴琴,你就知道琴!區區一把琴,你就膽敢鬧出這麼大的亂子,枉顧諸多同門性命,我倒要看看,如若沒了這把琴,你又能發瘋到何種地步!”
說著結出手印,欲要毀了那把琴,就見烏致面色更沉。
下一瞬,無數火柱齊齊崩碎,烏致從火牢中走出。
他每往前走一步,極天碧炎陣便擴開一丈,聲勢驚天動地。連仙家入極天碧炎陣都能被活活困死,嬴魚一時壓力倍增,手印遲遲結不出最後一式。
“……把琴給我。”
隨著烏致越走越近,極天碧炎陣的氣勢也越來越盛。
仿佛這極天碧炎陣已淪為烏致階下囚,只能任他主宰。
嬴魚雙手險些要流出血。
之後不必多說,還要多虧應無面的及時傳音,除北微外的峰主全部趕到,眾人聯手,方勉強鎮壓住烏致,將他重新關押回火牢。
之後的之後,烏致本尊未再踏出火牢半步,取而代之的是他開始動用身外化身之法。
化身以為宗門招新為名,開始全中界地找尋凝碧轉世。不過因著先前那場發瘋,嬴魚等人不敢放烏致獨自一人出宗,便特意煉製了靈符,接下任務與烏致同行的如張師弟等就會攜帶這些靈符,以便隨時鎮壓。
好在烏致的化身不如本尊那般容易暴動,這麼些年下來,他未再有第二次的發瘋。
但有幸從那場動亂中活下來的燕骨峰弟子已然對烏致生出了畏懼,連帶著眾位峰主也心有餘悸,這才有眼下這般,見烏致似乎又有要發瘋的苗頭,以嬴魚為首的眾人立刻戒備起來,生怕當年慘事重演。
幸而這次的烏致沒發瘋。
甚至連生氣都無。
他對拂珠的縱容有些超乎想像了。
他只沉默一瞬,對拂珠道:“我為渡劫巔峰,離飛升只差最後一步。你當真不願拜我為師?”
拂珠答:“不願。”
她瞟了眼北微。
若非有師父在,她哪怕當個沒人要的外門弟子,她也絕不當烏致的徒弟。
燈下黑是黑,但沒必要故意明目張胆。
忽然——
“主人!”
又有人入得主殿。
跌跌撞撞,與烏致一樣遍身血色。
正是琴侍素和問柳。
也不知烏致為了來到這主殿都做了些什麼,素和問柳撲到烏致身後,分明想抓他衣擺,臨出手了卻又飛快收回。最終只得隔著那碧炎天水,跪伏著不斷叩首,滿臉的血與淚。
她哀求道:“求主人隨素和回去,求主人快回去……主人,這裡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咱們回去吧,啊?”
素和問柳哭得嗓子都啞了。
然而任憑素和問柳如何懇求,烏致都充耳不聞。
他只定定地看拂珠,執意要等拂珠鬆口。
拂珠沒再看他。
她目光已轉向北微那邊。
見北微眸光微動,心知此刻師父必然對自己有所懷疑,拂珠沒有猶豫,三兩步繞過擋著自己的烏致,好讓師父能將自己看得更清楚。接著她行大禮,鄭重拜下。
“弟子想拜北微峰主為師,”她聲音清脆又響亮,“還望北微峰主成全。”
音落,眾人全懵了。
五官相似也就罷了,她居然也要像那位一樣拜入北微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