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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曲從渡是老早就知道有大田鼠這麼個存在,還是他猜到大田鼠是友軍,總之沒等趙翡介紹說大田鼠認識拂珠,他就已經張開嘴,接住大田鼠拋過來的丹藥。
丹藥見效很快,短短數息,曲從渡的傷口就不再流血,開始癒合結痂。
疼痛驟減,曲從渡一手抓起長.槍,另一手護著趙翡往正房退。
同時不忘吩咐跟在身後,沒有丟下他這個主人先行逃跑的忠僕,讓他們不必管他,趕緊找地方藏好,能活幾個是幾個。
總歸解子灃最想殺的是他,其餘人都只是受他牽連。
豈料忠僕們紛紛搖頭。
他們舉手發誓,說絕不會背棄主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主人前頭,用身體幫主人擋一擋那瘋子。
曲從渡再勸不了什麼話,轉而問大田鼠還有沒有別的手段。
以他的眼力,那幾張符籙絕對攔不住解子灃。
“有。”
大田鼠自是清楚那幾張符籙拖不了多久。
它爪子扯住掛在脖子上的須彌戒,一樣樣地往外掏。
形形色色的符籙,五花八門的兵器,各式各樣的陣盤……
拂珠預留手段異常的多。
這時,忽聽哭聲傳來:“完了,這被擋住了,根本出不去啊!”
循聲望去,竟是那些早早逃到院牆下,想要翻牆的僕從被看不見的屏障給攔住,任憑梯子架得再高,爬得再高,包括趴草叢鑽狗洞,也仍舊出不了院牆。
——他們被困在了這高高的院牆裡。
被困在了曲家裡。
僕從瘋狂拍打著那看不見的屏障,滿心的絕望。
連他們這些下人都不肯放過,可見解子灃是真的想要滅曲家滿門。
他們所有人都得死!
一時哭聲迭起,曲從渡聽著看著,神情更加嚴肅。
他正欲開口,就聽“刺啦”一聲響,解子灃動手了。
便見解子灃以劍為筆,一劍劍地點在符籙上。他動作緩慢生疏,劍尖劃痕亦混亂如稚童塗鴉,卻令符籙接二連三地從中撕破,雷鳴也跟著停歇。
陣法就此破除,解子灃扶著劍,淡淡嗤笑一聲。
還以為這符籙不含靈氣卻能引動雷霆,必然十分玄妙,誰知跟正經的雷法完全沒法比擬。
只可惜他現在不能用雷法……
“出不去了!我們全都出不去了!”
“嗚嗚嗚,我不想死!”
“外面有人嗎?有沒有人能聽到啊,這裡有修士在殺凡人,解族就不管嗎?”
“解子灃我詛咒你,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解子灃你等著全族下地獄吧!”
院牆下的拍打聲、哭喊聲和咒罵聲愈發響亮,沉浸在自我意識中的解子灃被驚擾,頓時目光一沉,不悅地看過去。
注意到解子灃神情,曲從渡立即道:“快跑!”
然而還是遲了。
便在曲從渡開口的這一瞬間,解子灃已然持劍橫掃。
劍風掠過,那些僕從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哀嚎,便悉數亡命解子灃劍下。
殘肢遍地,血也流滿地。
這一幕委實慘烈,趙翡抓著曲從渡衣角的手一抖,低聲問:“你是不是早料到出不去?”
趙翡記得,之前他一直說讓大家躲起來,而不是跑出去。
果然,曲從渡低低嗯了聲:“他敢這麼明目張胆的來,必然準備了萬全之策。”
這其中絕對包括不讓任何一人逃出去。
否則今日之事,早在解子灃登上他們曲家門時,就已經敗露了。
而非如眼下這般,除那隻鼠妖外,連距離最近的姬家都沒有任何動靜,顯見是完全不知他們曲家發生了何事。
他們曲家,儼然已是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若我今日註定要死……”
曲從渡話說到一半,摩挲了下手裡的長.槍。
但終究還是對趙翡說完後面一半:“你不管怎樣,都要好好活下去。”
趙翡眼睛立刻濕了。
她張張嘴,還沒說要跟他同生共死,大田鼠插話道:“呸呸呸!瞎說什麼,拂珠大人讓我好好看著你呢!”
大田鼠呸完,仿照記憶深處裏白近流的姿勢,一條後腿在地上筆直立著,另條後腿抬高猛踹,將擺在面前的符籙兵器陣盤等一樣樣地踢飛。
“嘩嘩!”
猶如暴雨傾盆,又如巨浪席捲,無數符籙兵器混合著無數陣盤,停在了解子灃面前。
它們層層疊疊地覆蓋著,盤旋著,不等解子灃有所反應,眨眼便形成個天羅地網,將他困在了其內。
上有符籙以鎮壓,中有兵器作勢絞殺,下有陣盤更蓄勢待發——
此等攻勢,解子灃必然插翅也難飛。
大田鼠既滿意,又虛脫地抖了抖腿。
然後想難怪它到現在也沒正式成為妖族一員,它不過是稍微踢點東西,就已經累到不行,真不知何時才可以成為白近流那樣能獨當一面的妖獸。
忽而它感受到什麼,渾身毛髮陡的倒豎,像被什麼窮凶極惡的厲鬼給盯上般。它遲疑地抬頭,果不其然,透過狹小的一線縫隙,解子灃眼睛正緊緊盯著它。
那眼神,真就比它見過的厲鬼還要更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