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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於情於理都有了道理,扶越雖然古板無情,好歹聽見“師父”二字,還會安分一點兒,便皺了皺眉,抬袖一揮,收回了手中的鐵棍。
然後,又一揮袖,一根繩索從袖子裡飛出,很快便將阿秋緊緊地捆了起來。
阿秋試圖地掙扎了一下,動不了。
她有點欲哭無淚,面前俊俏的神仙小哥哥又重新蹲了下來,看著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著一件東西,而不是一個活物。
阿秋心底一沉。
這回,她碰上硬茬了。
其實,阿秋從前跟在星玄身後時,也曾見到很多神仙,他們都很厲害,每個神仙都有無數種法寶,殺妖怪的手法也很殘酷,毫不留情……
但是那時的阿秋不怕神仙,因為一個星玄,足以抵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小仙,有老大保護她,她也從未受過半點委屈。
更不曾被捆在這裡,任人魚肉。
可,可老大已經轉世了,現在已經沒有人可有保護她了。
阿秋呼吸緊繃,手腳冰涼,和面前的扶越緊張對視著,扶越忽然拂袖,阿秋面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上面正一幕幕地閃現著扶越從前虐殺妖怪的場景。
有被直接砍得粉碎的,有身首分離的,有融化成水,又直接被捏爆腦袋的……
還有魂魄受烈火炙烤,最終化為一顆妖丹的……
阿秋嚇得一個哆嗦。
扶越譏嘲地看著這隻明顯開始害怕的妖,淡淡道:“這些死法,你可以選一種。”
男子側臉冰冷,說得漫不經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好像是有點手痒痒要殺妖的意思。
阿秋呼吸一窒,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選、選一個?
他真的要殺了她嗎?
一邊的文德道君不忍再看。
這位仙友,你這麼嚇人家真的好嗎?
扶越素來是個無情的仙,他曾斬斷過比阿秋還要貌美千萬倍的狐妖,以辣手摧花在同行里聞名,本來就不是開玩笑的,就算是在開玩笑,他認真和你開玩笑的樣子,也沒幾個妖受得了。
阿秋從未被人如此凶過,也從未被人如此恐嚇過。
她這一瞬間,忽然很想念老大,想念將她護在身後的妖王,也想念面冷心熱的人類小崽子,是誰都好,她想回家,想老大。
小姑娘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扶越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看她遲遲不選,又故作思索道:“要不,我先把你的腦袋砍下來,然後剝了你的皮,用你的皮做一件衣裳,再把你的妖丹煉化,至於你剩下的那些骨頭,我就拆了餵那些靈智尚未開化的狼,你說如何?”
阿秋臉色慘白,望著他不吭聲,但抖得厲害的手指,暴露了她的驚恐。
這個神仙,為什麼這麼殘忍?
她不要被砍腦袋,也不要被剝皮。
她閉上眼想一想,就覺得背脊發涼,活了一千年,她從未聽說過如此可怕的死法。
扶越看這效果還不錯,此妖已面臨崩潰邊緣,只需輕輕一推,她肯定會立刻崩潰,乖乖聽話。
他正要繼續再接再厲,目光忽然划過阿秋的頸間。
嗯?
這是一個法器?
扶越法術高強,不難感知到這裡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法器,還是一個窺探用的法器,看來此妖背後還有什麼人護著。
扶越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忽然拔出了長劍,在文德真君的阻撓聲中,對著阿秋的頸子冷冷一揮。
阿秋瞳孔緊縮,在那把劍揮下來的最後一刻,終於嚇得哭出了聲來。
“嗚……”
頸上的法器應聲而斷,劍氣只刮斷了幾縷柔軟的青絲。
***
容霽親自將整個別院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了。
隨著時間逐漸推移,容霽的臉色越來越冰冷,那抹熟悉的影子遲遲沒有出現。
文謙被妖怪嚇著了,還在語無倫次地說著胡話,也說不清到底是誰帶走了阿秋。
容霽的心很快地煩躁了起來。
那股煩躁逐漸堆積,很快就成了一股積壓在心頭的戾氣,少年的眼神瞬間變得陰沉至極,墨黑的眸子宛若要吞噬一切,讓周圍所有的人都膽戰心驚。
她到底去了哪?
千年的道行,妖怪之中少有對手,又能被誰擄走?
她近來孕吐體虛,若是誰對她不利,她又怎麼打得過?
容霽簡直不敢再想。
容霽忽然想起,他還放了法器在阿秋的脖子上,他還能看到她在做什麼。
少年神色稍霽,靜靜吐納片刻,閉上雙眸,靜靜地感受著法器周圍的一切。
——他看到阿秋被人困在法陣裡面,不住地乾嘔,她吐得很難受,眸子裡都噙了淚水,對面站著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卻絲毫不曾為她紓解痛苦。
——他看見有一個年輕男子中途而來,恐嚇她,威脅她,口口聲聲說要殺她。
他們自稱神仙。
年輕男子說要砍了她的頭,剝了她的皮。
然後他拔出了劍,揮向了阿秋。
畫面戛然而止。
最後一瞬,容霽聽到一聲熟悉的嗚咽。
她哭了。
容霽睜開眼,身子晃了晃,那一聲嗚咽好像一把劍,狠狠扎入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