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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今天一整天都蹲在籠子裡乖乖地沒動,她又哪裡惹著他了?
阿秋可憐兮兮地舔了舔容霽的手指,又在他手便蹭了蹭,企圖求得憐憫。
容霽撫摸著她的手微微一頓,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只覺得小貓兒的耳朵一抖一抖的,藍眼睛水汪汪的,格外可愛乖巧。他越發篤定,果然是他過於苛刻了,這樣綿綿軟軟的小傢伙,不應該只用嚴厲的手段管教,對付這種不懂事的小傢伙,應該和她耐心地講道理,要用愛來感化她,這樣她才能身心健康地成長。
小傢伙雖然活了那麼多年,但是沒有人教她是非,心智上和一個小孩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隨著容霽的眼神越來越溫柔,阿秋越來越慌,最後慌得沒了辦法,一頭扎進了老大的懷裡,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容霽忽然轉身,把懷裡的阿秋放在了床上。
莫名其妙地放到了床上,阿秋一臉懵逼:“……”
從前他都不讓她爬床的,後來她在人和貓之前來回變換,因為人身必須藏好,阿秋才不可避免地爬了床,現在她還是原形啊,這位老大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秋踩在軟軟的床上,忍不住試探地戳了戳身下軟軟的床墊,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頭,和容霽對視。
容霽微笑道:“無妨。”
……你沒事,但是她有事啊!突然這麼溫柔,阿秋總覺得他是在醞釀什麼大招,良心根本不安,還不如被他揍一頓來得痛快。
這少年其實生得極為漂亮,笑起來更是劍眉入鬢,風流肆意,好看至極。但是他越這樣笑著,阿秋心裡越是毛毛的,根本就不敢再看他第二眼。
容霽心裡嘆氣。
果然之前還是把她嚇著了,小傢伙膽子太小,果然之前的教育方式有點問題。他想了想,起身走到案前,拿了狼毫俯身寫了幾行字,再將阿秋抱到案前,讓她看清楚。
上頭寫了一道命令,蓋有皇太子印章,大概意思就是:阿秋的名字是阿秋,不是小混蛋,以後誰再敢叫她小混蛋,他就讓那人吃不了兜著走。
容霽心想:這回她應該開心了吧?
阿秋茫然地看了半晌,一臉懵。
這上面黑色的花紋是個啥?
阿秋身為一隻妖怪,根本就不認識凡人的文字,她看了半天沒懂是什麼意思,又默默地重新縮回老大的懷裡——甭管那是什麼,反正撒嬌就對了。
看著一聲不吭地縮成一團的阿秋,容霽皺了皺眉,他都如此讓步了,甚至動用了太子金印,如此大材小用,只是為了給她正名而已,她居然還不高興?難道今天真的把她給嚇壞了?
這小殿下向來說一不二,雷厲風行,一向只有別人拼命討好他的份兒,他肯這樣放下身段哄哄阿秋,對他來說已是極限了。
就在他有些煩躁的時候,阿秋身上忽然又起了變化,容霽想起前兩次她忽然變成人的經歷,便鬆開了手,只見白光閃過,懷中的小貓兒果然變成了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子,正站在他的跟前,一臉茫然地摸著自己的臉。
啊啊啊啊!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變成人!
阿秋尷尬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做貓的時候還能裝死,變成人就要直面老大了,可她是真的慫。
容霽垂目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少年年紀不大,卻已然身姿頎長,面前的小姑娘矮了他一截兒,一雙美目仍含了水,長發披在身後,一直落到腰際,容顏精緻,不染纖塵,像是畫中走出來的小仙女,此刻雙靨紅彤彤的,像是一對熟透的蘋果,格外可愛。
容霽甚少接觸女子,這是第三回 與她相處,他靜靜地看著她,想看看她接下來有什麼舉動。
阿秋先是茫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臉,在確定自己真的變成人了之後,又開始手足無措地捏手指,揉裙擺,東張西望,四處看看,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他,然後在他好整以暇的目光中,漸漸耷拉下腦袋,再也裝不下去了。
“老大……”阿秋伸出細白的手指,拉他衣袖,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當然不會真哭,只是乾嚎而已,但是她真的已經裝不下去了,乾嚎就是撒嬌的極限了。
阿秋跟在老大身邊五百年,行走凡塵五百年,一千年來,她都改不了貪吃的毛病。從前貪吃的時候靠搶,洗心革面之後,她再想吃東西,便會變成原型在那些凡人跟前打打滾,那些人向來無法抗拒她的撒嬌,都不需要她故意討好,只要她肯給他們摸一下腦袋,他們就恨不得把所有東西給她。
她真沒想到,最難搞的還是自己的老大。
容霽垂眼,看著拉著自己衣袖的小姑娘,耳邊是她甜甜的嗓音,他的念頭轉了幾個來回,又想起青竹說的話。
阿秋是把他當成親人的。
親人嗎?他在這世上最為血濃於水的親人,與他的感情都十分淡薄,這隻來歷不明的貓妖,卻這般信任依賴他嗎?
容霽向來是不信前世的,說什麼前世他是只狼妖,若她當真說的是實話,天道循環,狼妖轉世,應當永世在畜生道里輪迴才對,又怎會再生為人間的太子?更何況,眼前這隻貓兒傻成這樣,認錯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無論如何,她對他都是一片赤誠,沒有惡意。
容霽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拽著他衣袖的小手,在她懵懂抬頭之時,另一隻手輕輕敲了她腦門一下,輕叱道:“你這蠢貓,孤說了要懲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