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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步下階梯,所見之處皆是一片昏暗。四周惡臭難當,沿路的牢籠中,關著一個個瘦骨嶙峋的身體。直至走到盡頭,殷零才在中央的台子上看到遍體鱗傷的幽崇。
他上身未著片縷,雙手被鐵鏈緊縛,牢牢定在身側。一旁站著的子辰,正高高揚起手上的焰鞭,狠狠抽向幽崇。
“住手!”縱是心裡有恨,殷零仍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煞紅了眼。
她宛若修羅般步上圓台,舉起法杖便直直指向子辰。
“放了他……”殷零五指緊握,利甲刺進血肉也不覺疼痛。
見到殷零,子辰有片刻慌亂,但只一瞬便又恢復如常。
“不可,他污了紫溪清白,我必須給紫溪一個交代。”子辰正色道。
“呵,清白?慕靈昨夜宿在我處,天亮才回,怎就污了他人清白?你倒是同我說說。”殷零好笑地看著子辰,伸手拉開交領,露出一片曖昧的紅痕。
“你!”子辰恨恨地握緊長鞭,雙眼赤紅得近乎嗜血。
“那,他更該死!”他氣急地從腰間抽出軟劍,不待殷零反應,便生生穿透幽崇的蝴蝶骨,從身前刺出。
“不!”似有一股熱血直衝頭頂,殷零不經思慮便抬起法杖向子辰襲去。
“你還是要護著他?”子辰臉上有深深的痛苦,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因為一個小姑娘,而變得如此不堪。
確實,這個局是他設的,他早已知曉慕靈身份,才會不動聲色地將他帶回,想讓殷零死心。
只是殷零終是放不下幽崇,到最後,還是他輸了。
“不走可以嗎。”子辰第一次如此狼狽地懇求,殷零卻低頭不想理會。
她飛速解開幽崇身上的鐵鏈,一把將人扶起,才淡淡看向子辰的方向。
“他在冰水中泡了一夜,我們什麼都沒發生。我只是對你有些失望,若是他意志不定,是不是就真要犧牲一個女子的清白來成全你的私慾,這樣的你,好可怕。”
她吃力地扛起幽崇,頭也不回地向水牢外走去。
子辰的眼中有求而不得的痛苦,卻不知,水牢的一角,紫溪也在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
幽崇傷得很重,殷零隻能先帶他回了凰城。
帝君帝後雖有存疑,但殷零不說,他們也便沒有多問。
直至太醫將幽崇的傷處理好,帝後才輕輕扣響門環,在殷零身旁坐下。
第32章 悔婚
“零兒,這位是?”
面對帝後關切的眼神,殷零不忍隱瞞,還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併全盤托出。
而帝後聽罷並未過多表示,只讓殷零好好照顧幽崇,接著便獨自步出門外。
幽崇醒來時,殷零正趴在他的身邊皺眉熟睡。他隱隱有些心疼,不知自己這般跟來,可是害了殷零。
只是知曉她要與人成婚,心裡便堵得厲害。
曾經二人相攜,只因同命相憐,皆是一無所有。可如今她乃一族帝姬,自己竟還孩子氣地想要將她強留身邊,實屬自私之行。
他收買南風館的小廝,入宮扮做侍衛,他用易容術換了另一張容顏,只為能跟在她身邊,哄回他的小姑娘。可時至今日,他才知曉,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非分之想。
那幽溪山上的小院,與這戎宮豪庭相比,顯得那般可笑。
他盯著殷零看了許久,直至她睡眼惺忪地抬頭,才慌忙移開目光。
“師父,你醒啦,還疼嗎?”殷零口齒不清地嘟囔,說出的卻仍是那些關切的體己話。
“不疼了……”幽崇開口答道,目光卻還是緊緊盯著殷零不放。
他的小姑娘,可能以後便見不到了,此刻只想將她的一顰一笑,牢牢刻進腦海。
見幽崇看著自己,殷零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頭,她一邊故作忙碌地掖掖被角,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你分明可以抵抗,為何要讓子辰這般傷你。”
她知曉幽崇的功力不在子辰之下,卻不知,他為何要這般任其折磨,不作反抗。
“因為,我想讓我的小丫頭來救我,我只是個侍衛,怎可謀逆主上。”幽崇自嘲地說。他從未這般狼狽,這般看不起自己。
殷零憤憤轉頭,卻是在他身旁坐定。
“你不是!你是我的師父,你不比任何人低下。”她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幽崇,頹靡,無助,似是爛了根莖的植物,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枯萎。
“你和子辰,是定了婚約嗎?”幽崇小心地向殷零確認,他多希望殷零可以告訴他不是,可他更希望殷零得到一切她值得擁有的。那些,他給不了。
殷零紅著眼看他,只是嗯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她不曾看見幽崇迅速暗淡的眼神,也不曾看見他身側隱隱顫動的雙手。
原來好日子是有數的,上天一日一日地替你算著,待到過完,便將你狠狠摔入地獄,不得超生。
接連幾日,殷零都在提心弔膽地等著子辰來告狀。
而帝後則是日日陪她賞花,烹茶,聽她和幽崇鬥嘴,說他們在幽溪山的趣事。
她總是淡淡地看著殷零笑,也清楚地明白,二人分明彼此思慕,卻因為一些說不得的原因刻意疏遠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