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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側顏,漆黑的瞳仁似是潑散的硯墨般,蓄滿深情繾綣。
幽崇運起內力,從體內催出一塊紅若染血的玉髓,不過一瞬,玉髓便沒入殷零心間,不見了蹤跡。
“哥哥,父王給你的噬魂玉可還在身上?”
那日,玲瓏的問話似還迴蕩在耳邊。
“不曾,離宮時我並未帶走,現已不知去處。”幽崇看穿了她的故作鎮定,一臉平靜地回答。
“怎麼可能,我找遍了宮闈,都沒有……”她一時心急,說快了嘴,立時閉口不語。
過了不久,見幽崇並未探究,她才緩緩開口解釋:“我是想著那般神物,若是流落到仇人手中,未免可惜。他們,強搶家國,還……我不會放過他們。”
玲瓏眼底滿是傷懷,既有悲憤難當,又有慘烈的恨意。
見她眼角滑落的兩行清淚,幽崇終是不忍再說什麼,只是撫慰般拍了拍她的後背。
當時見她痛極,幽崇不敢多問,現下冷靜下來,倒是品出了幾分不對。
當晚,一夜無夢。只是天未大亮,拉開房門的殷零便被一個黑影嚇得癱軟在地。
那個人影貼著她的房門站定,形容枯槁的臉上,失了黑瞳仁的雙眼空洞無神。他悠悠地晃蕩,似是風吹動的草人般,在殷零面前左右搖擺。
“啊!”殷零猝不及防地尖叫出聲。而早已回房的幽崇,聽到聲響,只著了中衣便火速衝出房門。
他一腳踢開那個詭異無常的人影,顧不得細看,上前摟住殷零。
懷中的人兒顯是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句不成句,語不成調。
“他,跟夢裡,集市,一樣。”
幽崇心疼地將殷零摟緊,只能從她稀碎的語句中,尋找微弱的線索。
經管家查看,那是府里新來的一個幫工。至於為何成為現下這般,並無人知曉其中原因。
天大亮時,蘇夢玄匆匆趕來。原是不止幽府,便是各處,都出現了這般詭異的情形。
那些失了黑瞳的人,顯是失了元魂。他們男女老少各異,有功力卓絕之人,也有市井普通百姓。沒有相同特徵,更沒有明顯指向。
像是一場不知所起的瘟疫,不知靠近何處,才會染上病症。
他們並無理智也不做其他動作,不過一日,便癱成一具乾屍,不再動彈。
府中本無護衛,由於不知事發原因,幽崇便招了幾名壯衛守夜,更是明令禁止府中之人隨意下山。
他們隔絕在幽府,只不時在蘇夢玄口中聽聞,山下的荒隅已放置了無數屍首,堆積得像座小山。
這駭人聽聞的一切讓人心驚,更讓殷零無所適從。她不知這些詭事是否同自己的夢境有關,可夢中的一切,又分明復刻著現實。
殷零分外憂心凰城的現狀,可幽崇同樣擔心她的安危。思慮許久,殷零還是決定修書一封,讓一一帶回凰城,以示平安。
此時天已擦黑,他的火羽穿破雲霄,在空中劃下一道裂痕。
幽崇道是玲瓏夢魘,此時還在她的房中敘話。殷零氣惱地坐在院中,猜想二人此時可是如她們那般親密。而玲瓏若是驚懼得無法入睡,幽崇是否也要一併同眠在側。
她的心裡泛起一股酸意,自己這般性子,定是無法接受三妻四妾,三宮六院。但幽崇這並不分明的態度,倒叫人覺出坐享其人之福的意味。
那日被溫柔鄉所迷,不及提醒。今次冷風一吹,倒是清晰記起玲瓏提過的清白和負責。此番想起,殷零心中還是梗塞不已,難以自持。
她並非頑固不化,只覺若是許了終身,便不該再予她人希望。
而若是早已肅清一切,便不該同過往之人含糊不清,甚至,夜半糾纏。
思慮間,越發傷懷,直至一把長劍,橫上她的脖頸,這才警醒過來。
她欲抬手頑抗,對方卻似是知曉她的意圖,刀刃更貼近了幾分。
殷紅的液體順著白刃淌下,讓殷零頓時僵直了身子,不敢動彈。
瓦楞沙沙作響,頃刻間,一群拉滿弓弦的黑衣人就將幽府重重包圍。
護衛趕來時,殷零的前襟已被染得鮮紅。她在人群中焦急尋找,卻遲遲未見幽崇的身影。
或許,他在忙。
殷零自嘲地想著。心口像是裂了一條大縫,讓呼吸都變得不暢。
“若是不想這小美人死,便將噬魂玉交出來。”羈押殷零的男子語調輕浮,滿是不屑地喊道。
第25章 三途河畔
幽崇此時才匆匆趕到,見此情形,眼熱得似要溢血。
他憤怒地將玲瓏推至身後,一臉厲色地說:“噬魂玉不在我處,當時事發突然,根本不曾帶上。”
幽崇語氣堅定,眼神卻疑惑地瞟向玲瓏。
“若是這般,那這小美人可就留不住了。或是,用你身邊那個來換,如何?”領頭男子發出猥瑣的笑聲,滿眼戲謔地看向玲瓏。
幽崇額上青筋暴起,牢牢將玲瓏護在身後,右手已悄悄召出月輪扇隱在身側。
他暗暗施招,電光火石間,一道光束直指前方。以白刃挾持殷零的男子,即刻應聲倒地,不再動彈。
領頭話事的黑衣男顯是急了,揮手便向檐上的射手發出指令,齊齊放出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