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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長樂鎮熟悉嗎?”
夥計拍了拍胸口,一臉自豪:“仙長,別的不說,我從小在長樂鎮長大,我熟悉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哦,這樣子。”
司嬈不動聲色地看過眼前的所有人,問道:“那我考考你,最近鎮上可有什麼異常?”
夥計面色茫然。
司嬈有補充道:“也不一定要有異常,你覺得不尋常、不一般,和平常不一樣的都算。”
夥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員外郎家的小姐,招了個上門女婿。”
“花嬸家的狗離奇失蹤。”
“老王叔的酒罈子被偷了……”
那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一樣一樣地從夥計里吐露出來。
他一定是半夜趴在別人家牆頭上偷看了,不然怎麼連誰家老爺多起了幾次夜都知道?
司嬈揉了揉眉心,聽得有些頭大。
她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只是沒想到沒聽到半點有用的消息。
她打斷了夥計滔滔不絕說的話:“好了,你帶我四處逛逛吧。”
夥計一笑:“好嘞!”
長樂鎮並不大,走過起始的石碑,有橫平豎直的四五條街巷,往來的人臉上都帶著輕鬆的笑意。
中間有一處池塘,夥計介紹,平日鎮上的婦女時常會在那裡浣衣,談天說地,熱鬧非凡。
但他們今日來得不趕巧,已經是黃昏時候,池塘邊空蕩蕩的,旁邊立著一棵老榕樹。
司嬈只看了一眼,就準備隨著夥計去往下一站。
……
“她進去了麼?”
“界已經封閉了。”
夏溫清鬆了一口氣。
那碎靈針並不難對付,不過是有些費時間罷了。
靜心調息過,他體內的靈力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只是覆寒溪的面色依舊很差。
“你臉色很差,要不先回去休息,有我在這裡看著。”
覆寒溪搖了搖頭。
二人看著眼前靜謐得沒有分毫反應的白霧。
驀地聽到天邊響起一聲巨響,似是驚雷之音。
他們抬頭看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剛才那是什麼?”
“有人渡劫了?”
兩人眼中流露出訝然,卻不見天際一道黑影落入了封閉的界中。
“近日事多,還是傳訊回宗門稟告一聲吧。”
“也是。”
……
司嬈轉身欲離開,一晃眼卻仿佛看到一道黑影。
她扭頭看去,剛才還空蕩蕩的榕樹下,站著一個小男孩,他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們。
“……”
司嬈懷疑自己是眼花了:“你剛才看見那裡有個人了嗎?”
“咱這長樂鎮啊,還有一絕就是……什麼?什麼人?”夥計驀地回神,順著司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這……這……”
“仙長,傳說這黃昏是陰陽交替之時,也被稱為逢魔時刻,要不咱們還是……”夥計訕訕地笑著。
司嬈一挑眉:“不認識他?”
夥計還想矇混過去,可在這一雙眼神之下,他渾身冷汗涔涔,只能嘆了一口氣說道。
“那是村頭王二狗的兒子……他從小就……”夥計一臉難色。
“從小就?”
“他聽不見,也……不能說話。”夥計撓了撓頭,看著樹下孩子的眼神有些迴避。
“仙長咱還是快走吧,都說他是個不祥之人,靠近他會變得不幸的。”
司嬈充耳不聞他的勸告。
小男孩的衣服很不合身,上面滿是簡陋的補丁,寬寬大大地罩在身上,更顯出瘦弱。
他安靜地站在那,一雙眼幽幽如深井,竟帶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司嬈蹲在他面前,與他平視。
那是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神情不變地與她對視。
司嬈甚至分不清這是冷漠還是木然。
她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揉了揉他有些亂的頭髮,小男孩的身體肉眼可見地一僵。
知道他聽不見,司嬈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放慢了語調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吃飯了嗎?你餓嗎?”
怕他聽不明白,司嬈還在自己的肚子附近比劃了一下。
他沒有反應。
身後的夥計大呼小叫地喊:“哎喲,仙長你真是太好心了,你若是可憐他,便買幾個饅頭丟給他就算了……”
司嬈回頭,冷冷地看著他。
那一張總是帶笑的臉上,驀地沒了一絲笑影,與她一同定定看著他的,還有那黑漆漆的眼神,似是泛著陰森冷沉的光。
夥計被嚇得一哆嗦,頓時不敢說話了。
司嬈遲疑著伸出手,似是想牽他的手。
但男孩卻避開了。
他望著她的手,皺了皺眉。
司嬈一愣,看著自己手上沾染的淤泥,這才反應過來。
經歷過一場追逐,她一身狼狽。最開始滿心都是趕緊脫離險境,一進入這裡滿腦子又都想的是怎麼離開……
她竟完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