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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術法,總該有破綻才是,她卻分毫找不出來。
傀儡術,也是一門不算罕見的術法。
能夠行走如常,模樣和常人有八分相似的便已經算是上品。
但眼前這麼多的傀儡,每一個竟然都和正常人類分毫不差。
就像是……
用活人製成的一般。
蒼淮回到殿中時,面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他垂眼看見的便是,司嬈壓在一具傀儡身上,用手指勾起它的頭髮絲,捧在面前看得仔細。
蒼淮:“……”
“你在做什麼?”
有人陡然從身後出聲,司嬈一愣。
像是在做壞事時當場被人逮住,司嬈有些心虛,眼神遊離。
若他是個殺人如麻的大妖,該如何是好?
能面不改色地將活人製成傀儡,要將她生吞活剝……似乎也並不是一個玩笑。
蒼淮伸手將她拉起來,她的手不復先前的溫熱,帶著一絲涼意。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安靜躺在地上的傀儡,那一具綠衫子的姑娘就忽地自己爬了起來,和其他的傀儡一起無聲地退了出去。
眾人行走間,像是兩條綠色的絲帶,模樣霎是好看。
司嬈有些心虛,不敢看他。
那是人家的傀儡,她卻趁別人不在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
秉著幾分鴕鳥的心態,司嬈的動作分外乖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冰涼的指尖落在她的肩頭,她近乎呼吸都停滯了。
難道……
發現了他的秘密,這就要將人殺人滅口了?
但修長冰涼的手指卻滑過肩頭,落在了外袍的系帶上。
他的動作流暢優雅,司嬈甚至沒能察覺到異樣,就見他已經收回手。
而自己這一身凌亂的衣衫也在動作間被整理妥當,連腰間的配飾都整齊掛好。
意識到這一點時,司嬈驀地睜大了雙眼。
他他他、他竟然沒生氣,反而在給她穿衣服?
蒼淮看著眼前整理一新的司嬈,心中霎是滿意。
她在界中時,總是很習慣於照顧他,替他整理服飾、擦去臉上髒污做來都十分順手。
如今角色調換,他才方知,原來將她打扮齊整竟是這樣奇異的感覺。
見他神色平靜,似乎沒有動怒的痕跡,司嬈試探著問道:“剛才那些……是傀儡吧?”
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幽深的眼神卻還落在她腰間的配飾上,疑心是不是擺置得過於整齊,需要再微調一下。
“真的是傀儡……而不是活人做的?”司嬈觀察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怪她這樣想,實在是那些人的模樣看起來太過真實,哪裡會有傀儡精細到這種地步?
那雙眼終於抬起來看她,眼底寒津津的。
似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麼,他嗤笑一聲。
“你在想什麼?”
“用活人做傀儡還要抽去神魂,煉去骨血,只留皮相……一番麻煩操作下來,制出的傀儡也用不了,還要提防著是不是會生出意識……”
他皺了皺眉,嫌棄般地說道。
“只是傀儡就省心多了,木頭或者枝葉便能點化,不知便宜多少,還耐用。”
司嬈:“……”
聽他的意思,似乎不用活人做傀儡,只是因為那樣麻煩又不實用。
司嬈沉默了一會,道:“我還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的傀儡。”
蒼淮眉梢微挑,一時會錯了意:“你想學?”
司嬈眼前一亮:“可以嗎?”
他眼神沉凝片刻,卻緩緩搖頭,移開了視線:“你學不會。”
司嬈:?
又耍人玩是吧。
但他接著道:“這個你學不會,但可以教你煉器。”
司嬈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學不會傀儡術,但煉器就簡單多了,你應該能行。
但當今世界,傳承斷絕,煉器師極其罕見。
只有器宗藏著幾位能夠煉製法寶的老祖,只是已經多年不出手了。
一雙杏眼微微發亮:“你會煉器嗎?”
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便被新東西吸引。
她之前只是看著他燒著藏劍池裡的劍玩,卻不想他手法如此嫻熟的根源,竟是因為他就是煉器師。
蒼淮沉默片刻,墨瞳中划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厭惡。
搖蒼玉教他煉器,名為傳承,實則是無聲的折辱。
他話一出口登時又變得興致缺缺起來。
蒼淮冷淡皺眉道:“如果今晚你能讓我滿意的話。”
司嬈並未注意到他突然的冷淡。
今晚?滿意?
司嬈面色微紅。
原、原來先換衣服是因為……在他這裡,祭品是話本里的那一種含義嗎?
他眸色微涼:“我倒有些好奇,你口中這個繁華熱鬧,卻幾次三番險些奪你性命世界,到底好在哪裡。”
原本平和的氣息,頓時又變得危險起來。
蒼淮冷眼看去,那本該被嚇得瑟瑟發抖,從此再不敢胡亂說話的祭品,臉埋得更低,臉側耳根都透出晚霞一般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