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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為了這樣一個未完全長成的小子得罪了銀羽宗,自然是得不償失。
家主咬咬牙:“那貴宗打算如何處置。”
長老眼中閃過一絲冷色,毫不猶豫地道:“廢了他的修為。”
這下不論是家主,還是其他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他們一開始想到的最嚴重的懲罰也不過是把秦鈺趕出秦家。
畢竟這件事,可大可小。
卻不想執事一開口便是如此嚴厲的說辭。
上首的其他幾位長老,來自不同的宗門,此時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銀羽宗的思考,他們沒有說話。
他們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天賦絕佳,但也同樣看出了他無意於在座的任何宗門。
如果就這樣留著他,成為日後宗門晉升的絆腳石,還不如今日就除掉他,讓他安安分分地留在這扶桑城裡,再威脅不到任何人。
正堂一時沉默極了。
廢除一個人的修為,這無疑是極其嚴重的死刑了。
家主再如何做好了準備,也沒有想到猝不及防間會聽到這樣的話。
“這是否太過嚴重了……”
“此子年紀輕輕就能犯下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可見是仗著修為高便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這種不忠不孝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的狂徒,只有讓他沒有可依仗的東西,才能真正腳踏實地地認清自己的錯誤!”
銀羽宗執事望著秦鈺的神情是漠然的。
不可否認,他一開始聽說這件事的第一想法是憤怒,可是此時他的內心全然冷靜下來,想的都是如何讓這件事的利益最大化。
一開始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他便沒有刻意封口,不多時,這件事就該傳遍整個扶桑城了。
傳遍扶桑城還只是小事,再過一段時間,其他人也都會知道,那個聲名鵲起的天才,那個傳說中很是不凡的天才……
是這等,下等、卑劣之徒。
“諸位長老,你們沒有意見吧?”不等家主答話,執事反問上座的其他幾位長老。
他們能坐在這裡,自然也是聽聞了這件事,為了避免秦家徇私,自然也是要來這裡撐個場面的。
片刻的靜默之後,幾位長老淡聲道:“我等同意銀羽宗的提議。”
“此子修為過高卻無人引導,難免過於狂傲犯下大錯。為了避免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小懲大誡遠遠不夠,只有廢除他引以為傲的修為才能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嗤。”
所有人冠冕堂皇地對一個少年處以死刑,或許連背後的事件到底如何都不必搞清楚。
只因為他未來或許會帶來莫大的威脅,便要趁這威脅萌芽之前,扼殺在搖籃之中。
秦鈺覺得諷刺極了,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極嘲諷的輕笑,分明並不大聲,卻落在了眾人的耳側。
“放肆!犯下大錯還不知悔改!”
無論他們心中如何想的,無論他們會不會因為少年這仿佛洞察一切的一聲冷笑感到臉紅,但此時他們都是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仿佛眼前的少年果真站在了審判台上一般。
家主微微閉眼,卻也知道,如今有這麼多仙門長老在一旁,想要保住秦鈺沒有那麼簡單。
而為了保住秦家得罪在座這許多人,不值得。
“秦鈺……”
他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念在你曾經流落鄉野,一度對你多有忍讓,但你今日犯下的錯,就算我想保你也保不住了。”
“你放心,就算廢除了修為,你的經脈還在,只需要花些時間,那些失去的修為,還是會回來的。”
家主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秦鈺,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憐憫。
秦鈺的血脈之中仿佛天然地流淌著一種血性,他不滿在座所有人,高高在上地一副冠冕堂皇的假面,只要他想,就算不能讓所有人徹底失去言語的可能,拼了一身修為自爆,也能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他垂眼看著自己的手,雖是一雙握劍的手,卻沒有留下半分習劍留下的老繭,乾淨而修長。師父曾說過,他這一雙手,生來便是為劍而生的。
她那一雙溫潤的杏眼曾專注地看著他的每一根指節,像是看著天地完美的造物。
不可否認,在她的目光之下,秦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怯。
甚至仿佛被她目光看過的每一寸,都泛起難以抑制的熱意,如同被火灼燒。
她總是雲淡風輕地笑著,仿佛世間事都不能讓她眼底染上輕愁。
她笑盈盈地說:“你的手生得乾淨好看。”
“你本該這樣乾乾淨淨。”
那時他或許不懂師父話中的深意,只是每一次在見到師父之前都會用清水把手洗了又洗,他以為那樣——便算是乾淨。
秦鈺生來便覺得自己與其他人不同。
什麼生與死、善與惡、規則與刑罰在他眼底什麼都不是。
他自覺人之一生,萬事隨心,只要開心,便可以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此時,他看著室內一干人等的各色神情,他覺得他們吵鬧、污濁,唯有死了才算乾淨。
可他到底什麼都沒有做。
任由著銀羽宗執事帶著幾分志得意滿緩緩靠近,望著其他幾位長老警惕萬分地看著他,生怕他突然暴起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