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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站在堂下總是顯得有些桀驁不馴的少年卻安靜極了。
安靜得沒有一點反應,整個動作像極了——
引頸受戮。
他的手得乾乾淨淨的。
若是髒了,師父就不喜歡了。
所有人為著這個想法感到一絲荒謬,卻又有一點安心。
若是他鬧起來,那才算是麻煩呢。
他難得能不言不語地接受了這一切,這於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放心,既然秦家家主這麼深明大義,此後這件事,我銀羽宗不會再提起,我們和秦家的關係,一切都還和從前一樣。”
銀羽宗宗主望著安靜的少年,面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枚泛著玄鐵光澤的長釘,這一枚長釘是特殊材質製成,極寒極陰冷,只要釘入眼前這個少年的體內,不論他的修為多麼耀眼,都只能在劇烈的痛苦之中煙消雲散。
就算還能重修又如何?
修士修為被廢一次,便是傷筋動骨。
能再次提起修行的心思已經算是十分堅毅了,更何況要重新恢復到如今的修為更要不知花費多少時間。
能為門派消除這一心腹大患,沈秀這一遭也算是值了……
他的眼中目露一分狠色,可那一雙手尚未來得及靠近那安靜等在原地的少年便忽然如同被一道巨力彈開。
執事毫無準備,被彈開的時候雖然連忙穩住了身形,卻還是難免狼狽。
他怒目而視:“你竟還不認罪?已經到如此地步,你竟還要動手傷人?”
“不知我的徒弟犯了何錯,犯了何罪,竟然引得諸位大人這般生氣。”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分明沒有什麼力道,甚至語氣堪稱溫和綿軟得沒有半分力道,卻奇蹟地讓整個沸然的室內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頓時安靜下來。
第84章
這個聲音……
其他人是驚訝, 而秦家人更多的則是茫然了。
那小子居然真的有師父?
司嬈慢條斯理地走入室內,她今日穿的是一席雪色長裙,月練裁出最潔淨的一段作為她的拖尾, 看清她的模樣,整個室內都是一片死寂。
秦家幾人沒見過她, 但看到她眉眼間足以令萬物失色的姝麗也有片刻的失神。
其他幾人好歹也是門中長老, 就算沒真正和司嬈打過交道, 但在司嬈出席的一些場合還是遠遠見到過她一眼的。
在那一位隕落之後,她便是整個修真界公認的“尊上”, 雖然有隱隱和魔域人爭奪她歡心的意味,但不可否認的是,兩邊人都以為司嬈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看到她突然出現在這裡, 幾人都是心中一跳,根本不敢深想她方才輕描淡寫的一句“我的徒弟”究竟意味著什麼。
沈秀意識到,可能這便是秦鈺的“靠山”了。雖然她沒有見過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 但她周身的氣息平和得近乎像個普通人, 感知不到半點迫人的威壓。
想著諸位長老的態度有些不對,但她已經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她不可能就此收手。
她連忙收拾好臉上的情緒,抽抽噎噎地把剛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但司嬈自從進來之後, 連半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他。旁邊幾個原本挾持著秦鈺的銀羽宗弟子, 都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緩緩推開了。
司嬈停在秦鈺的身側, 檢查著他身上, 看有沒有什麼不明顯的傷口。
“師父……”秦鈺抬眼,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
但他的情緒比其他人敏銳, 自然也能看出司嬈此時雖然看起來溫和得好似和平常一樣, 但她身上卻籠罩著一層並不明了的低氣壓。
她在生氣。
秦鈺很快意識到這點。
緊接著又有些不安, 師父在生氣,是因為他麼?
沈秀說了許多,可這一次她說出口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半晌她抿緊了唇瓣,開口問道:“難道你要包庇他嗎?”
“包庇這樣一個卑劣的,仗著自己修為高就仗勢欺人,辱人清白的人麼?”
司嬈留在秦鈺的眼神頓了頓。
沈秀也終於換回了司嬈的第一個正視,這個一出來便顯得十分柔和,看起來很講道理的女子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沒說真話。”
僅僅是簡單的一句,卻讓全場的人咯噔一下。
秦家家主還不明所以,但原本與他一同坐在高位貴賓席上的幾位長老卻緩緩做了起來,走下台階,不敢站在高處。
秦晁連忙道:“你是何人?這裡是秦家,諸位長老都已經發話要處置他了,你一介女流還不快快退下,有你什麼說話的地方!”
“哦?”司嬈的面色冷冷清清的,被她目光掃過的幾位長老卻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
這一位如今的兩地共主,平日裡看著脾氣很好,和上一位的臭脾氣簡直是沒法比,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也不難見到一些藐視她尊嚴的人。
可是那些人都到哪裡去了?
那些人的下場,他們都有目共睹。
於是他們很快知道了,面前這位只是看著脾氣和軟,但若是犯到她的手上,她也絕不會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