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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褪去青澀,在司嬈面前是溫和有禮面面俱到,在魔主等人面前卻是喜怒不定威壓滲人。
原本懶散的魔宮,因著秦鈺接手了司嬈的大部分工作,一改懶散風氣。
送上去的文件要用最板正的字體,早晚朝會不能遲到,各自領地如有貪污徇私皆從嚴處罰……
魔主努力了幾百年也沒能讓魔宮與中域正道接軌,秦鈺接手不過十年,魔宮之人外出已無人膽敢小覷。
在公事上占不到便宜,在他沒恢復記憶之前,魔主只能樂於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給他添堵。
今日朝會上,魔主因為魔域開放之事處理不當,挨了秦鈺一通狠批。
原本秦鈺雖然已經成年,但在魔宮這群幾百歲的老怪物面前,都還算是個毛頭小子,但是這樣的事,眾人都已經習以為常,竟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魔主前腳挨訓,後腳便把魔域一干有才有貌的有志青年送到了司嬈的案頭。
“尊上,您這麼些年為魔域操勞,我等也很關心您的終生大事啊!”魔主情真意切道,“屬下知道,這些人配不上尊上,但他們也不奢求能有個什麼名分,只求能伺候尊上,發一份光,發一份熱,便足夠了!”
“您要不隨便挑幾個,當個侍君什麼的?實在看不上,讓他們給您端茶倒水也行啊!”
司嬈抬手把案上的摺子扔下去,魔主不躲不避,看著摺子落在自己腳邊。
“滾,你要是閒的,就找點事做。”
魔主摸了摸鼻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曾經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的小姑娘,如今也學得神尊的那副臭脾氣了。
“真的不留一個兩個嗎?要不您看看,長得都挺好……”
旁邊青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涼颼颼的,像刀子。
魔主見他心情不虞,自己的心情便暢快了許多,在司嬈真正發怒之前一溜煙地撤了。
厄命珠閒閒地看他:“你是真不怕哪天就給自己玩死了。”
魔主理了理衣角,嘆口氣:“算算日子也沒幾天了,趁現在還能玩就多玩兩天,等真回來了就沒得玩了。”
“你行,你真行。”厄命珠嘴角向下,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很是佩服他這明知會死,仍然勇於作死的心態。
待到所有事情都處理完,天已經黑透了。
魔域的夜晚,向來都來得比較早。
司嬈看了一眼窗外的圓月,忽道:“今日好似是上元節,去看看嗎?”
秦鈺笑:“魔域也過上元節麼。”
“原是不過的,”司嬈領著他往外走,“只不過這些年,兩地交流越發頻繁,那些熱鬧的節日,兩地都是混著過的。”
她笑了笑:“畢竟人人都愛熱鬧,多一個節日魔宮還能多放幾個時辰假呢。”
秦鈺皺眉思索:“難怪今日他們一個個顯得神思不定,原是等著放假了。”
魔域人也愛熱鬧,對於節日也有他們獨特的理解。
一邊學著中域人放花燈,一邊在房樑上掛上各種模樣古怪的祈福道具。
街道兩邊遊人如織,他們穿著魔域特色的服飾,面上帶著惡鬼模樣的面具,橫穿魔域城池的河裡,飄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把整條河都點綴成了閃著金光的彩帶。
兩人在路邊買了一紅一藍兩個面具,斜倚在橋上,吹著夜風,心緒也隨夜風飄蕩,放鬆下來。
河邊借著夜色掩飾,有奔放的情人躲在面具下旁若無人地親吻,秦鈺微微別過眼,卻見司嬈看得專注。
他心念微動,輕聲問:“尊上,你有喜歡的人嗎。”
成年之後,他已經很少叫她師父,只隨其他人一般,喚她尊上。
“有啊。”司嬈凝望著被染成金色的河,輕聲道。
他眼睫微垂:“是麼……”
望著司嬈柔和的側臉,此時風也溫柔,夜也溫柔,秦鈺卻像是被剜了心。
他在暗暗看著司嬈,司嬈卻也借著河中的倒影在看他。
她算著時間,差不多也已經快到時候了。
近來秦鈺修行都很拼命,明明那本留下的功法近乎已經修至圓滿,他卻整日不眠不休,好幾次從入定中醒來,司嬈都能看到他唇間洇出的血跡。
已經達到人力所能達到的巔峰了,再往上……
便不是凡人的軀體能夠承受的了。
秦鈺一直想要變得更強,想要擁有能與司嬈並肩的能力,幾次都因為超過身體負荷,險些暈過去。
司嬈勸他,他便應下,轉過頭便繼續我行我素。
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司嬈知道,已經不能再拖了。
她輕聲喚他的名字:“秦鈺。”
秦鈺轉頭看她。
“假如……”
“假如有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他能讓你變得更加強大,而你只需要捨棄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你願意嗎?”
秦鈺微微蹙眉:“如果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師父便不會問了。”
“是麼……”司嬈嘆了一口氣,鄭重看他,“那些東西,是你痛苦的根源,會讓你不快樂,而你只要丟掉他們,便能獲得天道贈予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