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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幫你檢查一下傷口。”
那雙手仍未鬆開。
“好吧,既然你不願的話……”
感受到他的戒心,司嬈也不欲糾纏,準備退開。
她抽手。
抽不開。
司嬈掛上一個禮貌而不失複雜的微笑:“你好,能放開我了嗎?”
“昨夜傷的?”
司嬈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似是清冷玉山,帶著幾分微微的啞。
略一怔忪後,司嬈答道:“是……”
“昨晚不知發生了什麼,看你狀態很不好的樣子,也不知是修煉岔氣了,還是那池子出了問題,總之還是先把你搬出來了。”
司嬈似是想起了什麼,唇角微微翹起:“昨晚把你撈出來的時候,你一身都是血,原以為你要好幾天才能醒過來,不想才一晚就醒了,傷口也恢復了。”
“想不到這陣法中的藥草藥效如此驚人。”司嬈喃喃自語道。
蒼淮原以為她會趁機索要報酬,卻不想半句未曾提過自己的傷勢,她好像只是隨手為之,並不圖謀什麼。
早知魔域的人無利不起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怎麼可能真的有人毫無所圖?
蒼淮看著她的眼睛,那是如水一般清亮的眼眸,仿佛一眼望得到底,在這陰暗的洞穴中,他竟從她眼底看到了和風與月。
似是被燙到一般,蒼淮陡然鬆開手。
“嘶……”
司嬈皺緊眉頭,揉揉被捏疼了的手腕。
但隨著動作,她卻感到一陣異樣。
——身上原本有多處被劍氣劃傷的傷口,因為傷得沒有蒼淮重,她只做了簡單的止血,每有動作便能感到傷口被拉扯的劇痛。
但此時似有一股暖流滌盪全身,清掃了沉疴與疼痛,活動間感覺整個人都變得輕盈了幾分。
司嬈微微有些驚訝,內視丹田卻見原本只有一小團的靈氣,陡然擴大了數倍,竟然隱隱有凝結的跡象。
她這是要築基了?
不僅身上的傷陡然間全好了,修為也陡然拔高了一大截!
驚奇之下,司嬈抬眼看去,卻見本來還躺在不遠處的男人化作濃稠的黑霧,輕煙軟霧一般消失不見了。
空中輕飄飄地落下幾片鬆散滑落的清草葉。
司嬈:……
大意了。
她險些以為是這些隨處可見的藥草,療愈效果驚人。
卻不想效果驚人的,不是眼前的藥草,而是那個看上去脾氣很差的水妖。
不過須臾,他不僅治好了她身上的傷,就連積年留下的幾處經脈淤積也被清理了,此時經脈中靈力流通十分順暢,陡然給了司嬈一種身心輕盈的感覺。
司嬈跑到沉劍池前。
經過了一夜,昨夜被染成了赤色的池水再次變得澄明,清澈見底。
司嬈道:“謝謝你。”
她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見到水妖那般驚人的恢復速度之後,多少也能猜測出幾分,就算昨夜她不去幫忙,他第二天也會恢復如常。
但經脈上的問題,會影響修士的一生。
因為失落魔域,司嬈身上曾受過大大小小無數的傷,沒有及時治療,經脈上留下了舊傷,回到玄音城後,修為也始終停滯不前,如今陡然拔高一大截,她心中不無感激。
回想起這些年在修行上吃的苦,司嬈眼淚汪汪道:“你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妖。”
池底,墨眸幽暗如同深淵。
蒼淮眉心微皺,他想,真是個古怪的人。
自千年前無盡海一役,他的凶名已經深入人心,這天底下怎麼還會有人覺得他是好人?
*
司嬈的適應能力極強。
知道暫時無法離開這裡,她很快適應下了封印陣中的環境。
經過幾日的觀察,她發現每日巳時,是封印中最亮的時候,這個時候會有一線陽光落入陣中,同時也是一天中靈氣最盛的時間;
而申時,封印中就會徹底暗下來,開始起風,越至深夜,風越疾,到戌時前後朔風中就會夾雜著凌厲的風刃,迅疾可刮骨。
入夜之後,靈氣更加稀薄,幾近於無。
司嬈推測,靈氣的多寡,與封印陣法的強弱有關。
巳時應是陣法最弱的時候,而晚間正是封印陣法活動最強的時候。
得出了這個結果,司嬈的活動也更加自如。
她已經隱隱能感覺到自己的境界鬆動了,但因為陣中的靈氣太過稀薄,遲遲無法突破,只能每日在巳時曬著太陽爭分奪秒地修煉。
幾日下來,也略有了幾分進益。
那一日之後,沒再見到沉劍池有任何的異動,也沒再見過泡在池中的水妖出來過。
司嬈每日會去沉劍池邊坐一會兒,偶爾說說話,裡面的水妖也從來沒有回應過。
在這個封印中,周遭都太過安靜,唯有她和池底的水妖。
知道他大概是性格孤僻,司嬈也不甚在意。
她時常會撿到一些小玩意兒。
或是野花,或是精巧的石子,或是模樣齊整的小樹枝……
算是在這個貧瘠空曠的封印中唯一有趣的東西。
看了覺得有意思,於是也投入沉劍池中分享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