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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暗示她任何事都有漏洞例外。
可她不想去幻想所謂漏洞和例外會發生在她和安琪拉身上,她和他掌握的資源也是不一樣的。
「不,我不同意。」她義正言辭地道,「不同意安琪拉養在大皇后名下,我寧可她一直被人稱作小姐,也不願她獲得一個生死被掌控他人手中的公主頭銜。」
他不疾不徐地道:「就算她沒有公主頭銜,生死也不一定不在他人的掌控中,關鍵是在另一方面。」
她一時語塞,但仍堅持,「我不同意。」
他無可奈何地站起身,吻了下她的臉龐,「好吧,寶貝,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多年以後,喝得醉熏熏的安琪拉大剌剌地對他人說道:「那時我父王還以為我母親會改變主意,過不了多久就讓我做大皇后的養女,可一直等到現在我女兒都出生了,也沒有等到。」
「那你恨你母親嗎?」有好事者問道。
安琪拉得意地大笑,「恨?我為什麼要恨?沒有這個公主頭銜我才能玩遍大陸,把生意做遍全大陸,否則哪來的錢包養美男子、大吊男?又哪來的自由?」
只有私生女才有行走天涯的權力,皇室公主?想都別想了!
與希律亞不歡而散後,她有些鬱悶地走在濃墨重彩的走廊里。原本一群侍女緊緊跟著她,被她全都揮退。雖然知道還是有侍女暗暗跟著她,但她懶得多管了。
生活便是升級打怪,只能遇到一隻怪獸打一隻,遇到兩隻打一雙,接著這樣過下去。
她獨自在自己宮室外的花園裡坐了一下午,坐在石階上發呆,也不怕曬,就這樣坐著。
她知道有很多人偷看她,也許是侍女,也許是廚子,也許是雜役,反正很多人,但她懶得搭理。
中途曾有侍女恭敬地端來午飯,實在沒胃口,就讓撤下去了。
接著發呆,繼續坐著。
戰戰兢兢的灰姑娘就算成為了皇后,仍然生活在半空中,腳下虛浮,身體虛晃,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墮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夕陽漸沉,橙紅的光芒撒落花園與宮室,宮室的金色屋頂似乎閃爍金光。
遠處吹來涼涼的海風,鹹鹹的,濕濕的,這是阿撥斯特這個臨海國家特有的氣味,透著奇異的生命氣息。
「母親,母親!」安琪拉歡快的聲音傳來,還未等她看清,安琪拉就像只活潑的小鳥般衝進她懷裡,笑叫著,「母親,你看我這條裙子好不好看?」
安琪拉又特地鬆開她,在她面前轉了個圈。
金燦燦的夕陽餘輝下,安琪拉身上的雪白蝴蝶蓬蓬裙美麗極了,裙擺被亮閃閃的亮片點綴,俏皮可愛的泡泡袖,後腰處別著一隻蝴蝶結,裙身被小珍珠華麗地繞了一圈。
「很漂亮!」她讚許道。
「我也要看母親穿漂亮裙子,」安琪拉嚷道,「要看母親穿,要和母親一起去參加晚宴。」
晚宴?她差點忘了今晚還有晚宴。
突然發現不遠處廊柱旁的頭領侍女正和一干侍女忐忑不安地看著她。
是了,正是因為時間快到了,所以她們才讓安琪拉來喚她,她們不敢。她對她們笑笑,便牽著安琪拉走了過去……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不管是被迫還是被算計的,既然選了,就得走下去。
她也沒有更好的路走。
這天晚上,她第一次見到了兒子。他已經快八歲了,穿著一身光華閃亮的銀袍,精神氣十足地站在銀色台階下,恭恭敬敬地向她問安。
她強制按壓下激動。
兒子與她長得有五六分相似,臉形、眼睛、鼻子、嘴唇都像她,連眼睛都只是帶著微微的藍,乍一看還以為是漆黑的。兒子的白皙皮膚、天鵝脖頸、深藍微捲髮才像希律亞。
如果說安琪拉像希律亞的翻版,那她兒子便是她的翻版。
兩人一同出現時,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母子。
不僅長相像,氣質也像。那種淡淡的,仿若對什麼都不在乎,內心又敏感機警的氣質。
驀然明白了大皇后為何對她忌諱頗深,有種血緣之情是用什麼力量都割捨不斷的。
當她和兒子對視第一眼,她就明白了。
兒子原本淡淡的、冷漠表情隱隱有了變化。一雙圓眼睛骨碌地轉了一下,本想看別的地方,可又忍不住看向她,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使他不由自主地想向她靠近。
但他竭力隱藏這種親近感,面上仍淡淡的。
血緣上的親近感,真的是天生的。
她破涕為笑,溫柔地道:「你居然長這麼高了,我很高興,將來一定會比你父王還高。」
大家都笑了起來,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一下緩和了不少。
「哥哥,快來,和我們坐在一起。」安琪拉奔過去,一下拉住他的手,「哥哥,哥哥,來這邊。」
氣氛變得更加愉悅,加上此時音樂響起,氛圍更輕鬆了。
盛裝出席的大皇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並不說話。
比起她初次見到的那個爽朗的皇后,如今的大皇后沉靜了很多,進入宴廳後除了打招呼,一直沒怎麼說話。
希律亞大多時候則淡淡笑著,偶爾低聲與大皇后說上兩句,偶爾與安琪拉說上幾句。
她和希律亞基本上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