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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那天,雨季結束,艷陽高照,春末的熱度多少趕走了希律亞王病逝的憂傷。
個頭又躥高的塔利德身披深紅大氅,腳蹬名貴黑靴,在一眾精英衛兵的簇擁下,優雅走過昂貴的紅色地毯,走上那高高的白色祭台,接受祭司們的祝福。
當最高祭司將閃閃發光的金色皇冠戴在塔利德頭上時,雷鳴般的掌聲猛然響起,陣陣回音,仿佛永遠不會消散。
恍惚中,海心想起了還是美少年的安希倫登基的情景,也是這樣的陽光,也是這樣的風,還有這樣的金子皇冠,襯著他絕美奪倫的臉,光芒萬丈。
這樣的美男,這樣的資源,或許原本就不屬於她。
儀式結束後還有午宴。她獨坐王座,喝著調製紅酒。前段時間,和她一起喝酒的還有大皇后,現在,她旁邊的座位是空的。
獨坐高處,而高處不勝寒。
安希倫也出席了午宴,一襲鑲珍珠雪白華袍,貴不可言,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靠近她。
即使靠近又如何,她也不會搭理。
希律亞的葬禮沒有邀請任何外國君王或使臣,所以這是他們自上次塔利德婚宴後第一次見面。
第252章
已經三四個月過去了。
再次見他,恍如隔世,她的心境已經大不相同。
上次還有與他打鬧懟罵的心情,這次完全心靜如水。
他或許一開始就察覺了她的改變,一直沒有過來打擾。
幾杯紅酒下肚,她全身有些發熱,也有些微醺,微有不穩地下座,在萊紗的攙扶一離開。
寬闊的走廊深處,雪白華袍的安希倫攔住了她的去路,很溫和地對她說:「我想邀請你去帝奧斯坐客幾天,可以嗎?也許你的心情可以好一點。」
可能是有幾分酒氣,她笑得有些張狂,「我恐怕我去了就回不來了。」
「回得來。」他柔和地道。
她從未見過他這麼柔和地說話,至少對她這樣。
「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她笑道,「抱歉,不勝酒力,我先回房了,改日再敘舊。」
可他仍攔著她,仍溫柔地道:「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能給就一定給。」
「我想要你走開,以後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能不能給?」她笑得殘酷。
他的綠寶石眼睛閃動異樣的光,深深地注視她。
「也不是不可以,」他說,「我不想讓你認為我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畢竟這樣的人很惹人討厭。如果這真是你的心愿,希望我再也不要出現你在面前,我就會如你的願。」
「這就是我的心愿,」她殘忍無情地說,「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又凝視她良久,才道:「好。但你若有天改變主意,只用給我一點暗示,哪怕一點小小的暗示,我就會……」他抿了抿嘴唇,終是沒有說出來,對她又溫柔笑了笑,便優雅地極有風度地離開了。
倒是她站在空曠的走廊,吹著淡淡的、輕輕的風,吹了很久很久……
時間飛逝,歲月如梭,有人說,過了四十歲,時間就像流水一般逝去,過得飛快,她也有這種感覺。
塔利德的兒子一個又一個出生,他的皇后的,其他王妃的;安琪拉也生下了一個私生女,她勸她結婚,但她打死不願結婚,生怕束縛了她的自由。亞斯爾已經長得頗高,外表文質彬彬,成為她的公學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最小公主已經可以穩穩噹噹地走路了,特別愛笑,喜歡在外跑,但經常摔跤,令她常常忍俊不禁。
她給小公主取名麗迪雅,這是她在現代世界的英文名。每當她遠遠地叫著麗迪雅的名字時,麗迪雅就會極快地跑來,當然,會連摔兩個跟頭,嚇得隨行侍女們大呼小叫,麗迪雅卻咯咯笑不停,她也會笑起來。
每逢初春雨季時,她會帶著麗迪雅去希律亞的王墓。穿著連帽長衣的麗迪雅在一旁採花玩,她則打傘坐在希律亞墓碑旁,安靜地發呆。
手指輕撫過墓碑上的彎曲的阿撥斯文,聽著長短雨線打在泥土上的聲音,有種希律亞從未離開的錯覺。
他們之間雖然沒有很深的愛情,可有很深的友情、親情和夫妻情。
在這個詭譎莫測的異世里,他是她值得信任的夥伴和丈夫。
他的離開,讓她的世界空空的。
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
安希倫和歐倫洛雖然再未見面,可他們的信件從未斷過。她從未回信,看過就扔掉。
安希倫曾經傷她太深,她很難原諒他。歐倫洛與她緣分已盡,她不願她的生活再陷入混亂。
年過四十,時間、精力有限,能量應聚集在最有價值的事情上。
她的事業發展得還不錯,貴族女子公學的小學部尤為出名,甚至赫帕亞、北大陸、夾縫之地的有錢人家的女兒都搶著被送到這裡來讀書。伊赫哲的大女兒就在她的公學裡讀小學,完全是憑實力考進來的,不愧是頂級財閥千金的後代。
伊赫哲是她現在唯二通信的人。兩人偶爾會在信里聊聊近況。伊赫哲的信通常是長篇大論,她的信通常是短短几段,伊赫哲卻毫不介意,下次來信仍然洋洋灑灑,寫一大堆,她看了只是一笑。
另一個與她通信的人是艾德諾。兩人聊得多的是生意。雖然艾德諾很想把她引到私人話題上,但她會很巧妙地又把話題引回來。艾德諾曾感嘆地說:「我多麼希望你還是那個站在我木頭架下面的小女孩,那麼純真那麼可愛,關鍵還親近人,我可以輕而易舉就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