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黑色馬車同時急馳而過,大片水花飛濺襲來,濺了海心和這個劍士一身。
海心嚇得一震,差一點她和他都會被撞倒。
「喂!等等!」海心朝著其他劍士高喊一聲,想要他們不要落下同伴,可雨聲太大,又同時響起幾道震耳欲聾的雷聲,無人留意到她的喊叫。
她只好先把這個已經暈迷的劍士拖回雜物倉庫……
阿撥斯的整個春季幾乎都在下雨,若不是地下排水渠修得不錯,整個都城早被淹了。
雜物倉庫的地下室是又潮又霉,泛著一股難聞的潮味。海心點燃了三支薰香,才把這種潮味趕走不少。
看了眼仍在暈迷的純黑勁裝劍士,她微嘆。
從馬上摔下來已經暈迷一天了,再不醒她也沒辦法了。
她還花了點私人積蓄給他請大夫,給他灌了兩次藥,但仍不見醒。
他的運氣也是好,這段時間陰雨連綿,老闆不常來地下室,她才敢把他安頓在這裡。
打開攜帶而來的籃子,取出她在小旅館偷偷煎好的藥,正準備用湯匙餵給他喝時,卻見他緩慢而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一刻,她小小地驚了一下。
他有一雙紫藍色的眼睛,隱透暗金,交織成璀璨又深邃的顏色。
這決不是一雙普通人的眼睛,這是她的第一感覺。
他沒睜開眼睛時,她覺得他與旁人沒有區別,除了個頭很高,可一睜開眼睛,就立刻察覺到他的與眾不同之處。
即便仍處於迷糊中,依然能看出幽深沉沉的犀利眼神。
他的深紫睫毛很長很濃,使她忽然想起了美少年皇帝。
他的睫毛也是這樣長,這樣密,甚至還要長而密,一股沒由來的尖銳的痛湧入心底,她甩甩頭,提醒自己要忘記,將藥碗遞到那個劍士的手中,「你醒了啊,醒了就自己喝吧。」
可劍士動也不動,就像木頭人一樣,手中的藥碗也不動。
她蹙起眉,他這什麼意思,難道還想她餵他?這不可能。
「你愛喝不喝,」她不耐道,「你從馬上摔下來摔傷了,這是大夫給你開的補身子的藥。」
他仍一動不動。
「隨你吧。」海心說著站起身,「你要想走從這邊上樓就可以直接出去,記得走時關好門。」
說完她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海心過來取一些旅館用品,順便下了地下室,卻見他仍在此處,身旁還放著一隻空藥碗。
海心不動聲色地收拾好空碗,又放下幾塊乾麵包和一壺水後就走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大雨傾盆而落,長長的雨線千條萬條,落在地上嘩嘩作響。海心從旅館的廚房「借」了點黑炭,就匆忙去了倉庫。
她這麼幫他是原因的。她想也許他是某個落魄在外的貴公子——從他的長相可以看出,不似普通人的長相。也許某天她需要他的幫助,而他一定會幫她。她再也不想重新體驗孤立無援的感覺,就像前三世那樣。
想想古時有書生趕考落難,總有狐仙花仙之類的女人出手相救,而書生金榜題名後一定會報答她們。她現在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嘛。
誰想一走進地下室,卻是空無一人,這個神秘劍士已經離開了。
只餘地上的一點麵包屑。
她聳了聳肩,好吧,離開就離開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哎,又在胡想些什麼?
誰知三天後,他又出現在了地下室里,還把過來拿日用品的她嚇了一大跳。
他渾身是傷,兩條胳膊、雙腿還有肩部、背部全都是血,浸透了黑色勁衣。
她驚恐萬分,呆站原地。
直到他低啞地吼了句「還不快給我買藥止血」,她才如夢初醒,連忙奔出地下室去了藥鋪。
她還不敢只去一家藥鋪買止血藥和紗布,因為用量較大,跑了好幾家才把止血用品買齊。
氣喘吁吁地回到地下室,她把東西往他身上一扔,「我現在沒時間了,要趕緊回去幹活兒了,你自己包紮哈。」
他微垂濃睫,並不說話。
她正要離去,忽然感覺這裡涼颼颼,還很潮,又用最快速度將廢棄壁爐里加上前幾天帶來的黑炭,點燃後又放進一些以前沒用完的干樹枝,「過一會兒這裡就暖和起來了。」她說著也沒再看他,就急匆匆離開了。
半夜,趁著所有人都睡著,她帶著幾塊乾麵包和一壺水又來到地下室。
他靠在角落已經睡著,身上傷口全都已用紗布包紮好。
她將乾麵包和水放在他面前,忽然與他剛剛睜開的紫藍眼眸碰到了一起。
他的濃密長睫在火光下泛著金光,她這才驚覺他的睫毛竟是深紫中泛著暗金的顏色,有種說不出魅惑感。
但兩人僅僅對看了一眼,她就起身離開了。她不敢多看。
憑著一種直覺,她覺得他決對不是一個普通人,甚至不是一個普通的貴公子。
五天後,他的傷勢明顯好轉。
他們仍未說上一句話。
第六天,在她以為他傷好又會偷偷走掉時,他突然對她開口說話了,「這幾天城門看守嚴嗎?」
她驚住了,「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難道他是個通緝犯?
他的紫藍雙眸透出的暗金碎芒點點耀眼,聲音輕柔,「只是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