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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她從墳墓里拽出來,從地獄裡拉出來,又從天上落入人間,天旋地轉的失重感讓他更明確了他對她的依賴。
他突然痛哭是真,突然釋懷是真,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讓他有種找到歸宿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她的強大,明明看起來那麼脆弱的一個人,偏偏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敢生,敢死,也敢向全世界展現她的軟弱和堅強,她是他想像中一直希望成為的人,率性而為,直率行事,只為心中真正想法去做想做的事。她甚至比他更像他自己。
有她在,他才能感到安全與溫暖。
青龍對她的誇讚,說出了他心底的話,從前的他一直明白,只是一直未有這麼透徹。
他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失去她。因為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這樣的女子了,再大的磨難,再多的挫敗,也沒有毀掉她純淨向上的品質和勇敢無畏的拼搏精神。
他所認識的所有女人,貧窮的、富貴的、權勢的、落魄的,無一像她這樣。
就像他當初躺在墳墓里猜測的那樣,她是一個極特別的,他從未遇到過的新的女人。
只是,後來,他怎麼曾有一度忘記了呢?
他再次哭了,抱著她痛哭。她一直在哭,抱著青龍的脖子,而他一直在她身後抱著她。
青龍帶著他們衝過了重重雲層,飛過了懸崖王城前的密密叢林,直衝到一條長長的河流邊。
青龍筋疲力盡地倒在河邊的沙地里,海心一把就扯下自己的披風,還有希律亞的披風,全覆在青龍身上,「快,幫忙把它搬到草叢裡去。」她還急急叫道。
那裡陰暗潮濕,能令青龍的痛苦少一點。
「別費勁了,」青龍奄奄一息地道,「待我死後,把我放到這條河裡,任由水流把我漂向遠方,最後我會變成一具屍骨沉於某處河底,這便是我們龍族所有飛龍最後的命運。」
她哭著倒地抱著青龍,「求求你,讓我為你做最後一點事,比如幫你活著。」
青龍疲憊地閉上了眼,「把我放進河流,便是你能幫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微蹭著她的頭髮,「很久以前,當我的丈夫將他打聽到你的消息告訴我時,我就對你這個奇怪的任性女孩很好奇,後來真見到了你很高興。你輕易就馴服了我,是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那日清晨陽光下的你一點不像一個三個孩子的母親,而像一個初涉新鮮事物的女孩,你的眼睛我很喜歡,真希望能永遠看到它。」
她哭得不成樣子,「你一定可以的……」
「原諒我的丈夫吧,」青龍的聲音越來越弱,「他只是迷了路,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他不夠聰明,容易執著,但有天會清醒過來,請原諒他。」
青龍的聲音終於消失,眼睛也永遠地閉上……
她感覺她歷經的一切都奇幻得不可思議。
一切都如夢境一般。
她哭過、噩夢過、鬧過,還發呆迷惘過,想告訴這一切只是夢,或許痛就會少一點,可噩夢醒來後的腦中畫面,卻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她哭了很久很久,有時哭有時睡,睡醒了繼續哭,直到兩個月後哭出了心中所有毒素,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如今身處阿撥斯都城,是的,她被希律亞帶回了阿撥斯,趁她哭得撕心裂肺,傷心迷惘時,趁她睡了很長時間時,將她抱上馬車,離開了懸崖王城。
中途她醒來過,詢問這是什麼地方,被希律亞先溫柔地餵了一杯水,她又有些困了,打著哈欠聽著希律亞說這是什麼地方,其實什麼都沒聽清。
之後又醒來了一回,她尿急上了次廁所,在路邊的草叢裡。她知道已被希律亞帶離懸崖王城,心中有些生氣,本想尿遁,沒想到剛朝草叢另一邊奔去,希律亞就出現在了她面前,什麼也沒說,笑嘻嘻地把她又抱上了馬車。
她冷冷瞪著希律亞,嚴厲指責他做得不對,她還有王城需要守候。希律亞卻低三下四地解釋王城被毀了大半,現在不適合居住,他願意出所有修繕的錢,還能修得比以前更好。
「哦,你這麼大方?」她冷冷地問。
「這事其實也是因我而起,我與我哥哥的紛爭,」他含蓄地道,「所以我出這個錢是應該的。」
「多少?」她的聲音更冷。
「三百萬金。」他微笑著回答。
「太少了。」
雖然這已是一筆巨款,但她仍打算敲一筆。
「那再加兩百萬,」他試著問,「你覺得如何?」
她轉臉不看他,「那王城的修繕呢?」
「也包在我身上,」他笑得滿臉無害,「需要用多少我出多少。」
她這才沒拿眼瞪他,語氣溫和了一些,「你哥哥怎麼樣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溫柔遞來一碗肉湯,「你得先吃點東西才行,吃完我再告訴你。」
肚子也確實有點餓了,喉嚨也有點乾涸,她接過肉湯,毫不客氣地喝完。他看著很高興。
喝完後,她哈欠連天,他似乎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什麼,她也沒聽清,緩緩閉上了眼,又睡著了……
之後她又醒過一回,但醒時很短,隱約聽說狐族的人追過來了,她聽得心一驚,詢問希律亞是怎麼回事,希律亞說沒這回事,是碰到夾縫之地搶劫的了,「我們明天就能出夾縫之地了,再用一天時間就能出公共驛道,進入公海後最多五天便能到阿撥斯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