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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貴族揮著這猙獰的長劍朝宴廳中的賓客砍去,尖叫聲、慘叫聲、哭嚎聲和吼叫聲震天響起,賓客們四散逃躥,可還是比不過這些可怕貴族的速度,被追上後迅速被砍倒,鮮血流了一地……
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帝奧斯宮廷遭遇流血事件的那天,也是這樣血流成河,塔利德抱著她邊滾邊躲時,一群持劍貴族朝他們衝來,她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沖在最前方的一個貴族狠狠一劍刺了過來,說得遲,那時快,她猛地翻身抱住塔利德,以身擋住了刺向他要害的一劍。
尖銳的劇痛從後背穿過胸口,痛得她兩眼發黑,連叫都叫不出聲,又一陣劇痛從側腰傳來,是那個貴族兇狠地一腳踢開她,瘋狂地再次刺向塔利德,塔利德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連刺幾劍,其他持劍貴族也沖了上來,他們踩著她的手、背還有大小腿,轟地一下沖向塔利德,長劍如暴雨般直落……
她兩眼再次一黑,這次再未睜開……
醒來時四周一片沉寂,明明是夏季,僵冷的空氣卻充斥每一個角落。她慌亂地想起身,後背、胸口和腰部傳來的劇痛卻使她痛呼著倒了回去。
動靜驚動了門外值守的幾個侍女和醫女,她們端著托盤和熱水盆匆匆奔入,同時說著話:「快去叫御醫,殿下醒了。」
「是。」
長長的床幔被很快拉開,見她痛呼在床,侍女們手忙腳亂地為她拆紗布、換藥,還有的為她用熱毛巾擦拭冷汗。
「塔利德王怎麼樣了?」疼痛緩過氣來,她才問道。
除了換藥的侍女,其他侍女齊齊跪在地毯上。
「怎麼了?」她顫聲問道。或是已經預料到了結果,她閉上了眼睛,淚水忽然狂流。
「陛下、陛下已經過世了。」一個侍女哭著回答。
劇烈的疼痛再次傳來,從她的心底深處,痛得她再次暈了過去……
塔利德出殯那天,她跟在黑色棺木的後面,茫然地跟走著。身後是大批的哭靈人,悽慘哀怨的哭聲似乎飄滿了整座都城。
沉重的喪鐘不斷敲響,一聲又一聲,一下又一下,與哭聲交融,透出無與倫比的哀傷氣息。
這已是她第三次送葬了。前兩次是她的丈夫的,後一次是她兒子的。
阿撥斯對她來說真是個充滿傷痛的地方。
全身黑色軍裝的安希倫一直走在她身後。他之所以穿軍裝,是為了再次出現刺客時行動方便。
當她滿面哀傷、痛不欲生時,他卻用一雙精明的綠眼警惕地看著四面,手中的散發殺氣的長劍似乎隨時離鞘而出。
大群衛兵跟在他們四面,形成一個小小的包圍圈。其他人都在圈外沉重地跟走著。
世上最悽慘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雖然海心皇后的頭髮沒有全白,但這長子一逝,頭髮竟白了不少。安希倫王在她身後走著,偶爾流露心疼的神色。
塔利德王雖然不在海心皇后身邊長大,但與海心皇后的關係不錯,海心皇后還一直覺得有愧於他,沒能陪伴他長大。現在他一走,她便是痛苦不堪。
然而,她必須很快振作起來。
塔利德王一走,阿撥斯的政局開始動盪不安。
按說,應該是塔利德王的二十來歲的長子繼位,但這個長子前兩年在打獵時遇到意外,雙腿被一隻巨熊摁斷,已經癱瘓在床;次子在十五歲時已經病逝,死於高熱。
三子如今十七歲,不學無術,流連花叢,染上不潔之症,已無法生育,這是眾人皆知的事,不可能讓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王子繼位。四子十三歲,在塔利德王被刺當日被三個貴族同時刺穿咽喉、胸口和小腹。但即便他不死,也難當大任。他頭腦愚鈍,反應慢,經常不及格,極易被糊弄的一個人。五子也在當日被殺,死得還很慘,被一劍砍掉頭顱,他年紀還很小,僅六歲,還看不出有什麼資質。
塔利德王還有五個女兒,可五個女兒中有三個都在未成年時就病死或死於意外。剩下的兩個,一個身體較弱,長年臥病在床,一個嫁到了冰雪王城做王妃,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肯定幫不了娘家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殺塔利德?」海心皇后曾哭著問安希倫王。
安希倫王只是微微嘆息。
「是不是因為我是個平民女,而他們不願意一個出身不高貴的君王壓在他們頭上?」她哭著質問。
安希倫王驚異地看著她,他以為她不知道,但她一直都知道。
她無數次地告訴自己這不重要,自己的努力才最重要,但很遺憾,有些東西是真註定了的。
在這片大陸上,所有人都極重視出身,皇家貴族更甚。你與他們沒有血緣關係,或身上沒有流淌高貴的血,你註定被他人鄙視。塔利德雖是希律亞王之子,可其母出身實在太低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平民女,往上數祖宗十八代都沒一個貴族的,叫這些貴族如何忍耐?一想到阿撥斯今後數十年甚至數百年都要被這種劣質血統統治,他們就沒辦法接受。
一些極端分子便鋌而走險,起了弒殺君王,換人上位的想法。經過精心的策劃,一場驚天殺戮便猛烈發起,一舉成功,極端貴族們便紛紛自殺……在他們行動之前,所有財產和重要家人都已轉移,所以也沒了什麼牽掛。
參加完葬禮,海心皇后又拖著沉重的腳步去了亞斯爾王子的房間門。亞斯爾天性膽小,參加任何宴會都會帶上數十暗衛貼身保護。可這次極端貴族們鐵了心要除掉他,竟衝破數十暗衛的防禦,要一舉奪了亞斯爾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