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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她沒有被這句話打動是不可能的。
她曾經一個普通女孩,一無所有,三餐不濟,居無定所,無意中救了一個瀕臨死亡的君王,使他免於兩個月後的焚燒。他為了報答她,不顧一切娶她、愛她,把她放在身邊,試圖打動她,與他長長久久在一起。
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何嘗不對她有再造之恩,是他讓一個普通女孩一躍而為一個帝國的皇后,這放在小說里,簡直就是爽文的模式。
只是她太過在乎這個男人對她的愛,太在乎是否男人的唯一,才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離開……或許因為在她內心深處,她仍然是那個一無所有的灰姑娘,只有男人獨一無二的愛才能讓她有安全感,沒有了這種愛,再多的附加增值物都讓她覺得極度不安全。
她害怕失去,失去人,失去物,失去所有一切。
在異世,她已失去三世。
在現代,她早已喪失母親和妹妹的愛。
她曾經假裝堅強,假裝假裝著就成了真堅強,只是堅硬外殼的內里,仍然是她飄搖欲墜的心。
她做公學,做連鎖店,在夾縫之地打拼,統領王城,拼命活著,還要活得很好,或許都是她想向外界證明自己是堅強的可能。
她從未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內里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她突然又有了想流淚的感覺,沒有說再見就奮力脫開他,快速離開。而他竟然沒有阻攔,似乎知道她現在急需安靜一會兒。
她大步走在冷風潮濕的走廊上,邊走邊流淚,淚水凝於冰冷臉頰,涼涼的,冰冰的,就像此刻的她,整個都是冰涼的。
除了內心有什麼在燃燒著。
她覺得,她需要好好想想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事業、地位、房子、丈夫、孩子等,有時並不能定義「我是誰」。
假如這些東西有朝一日全都失去,那她該如何自我定義?
也許真正的自我價值,是深層次地了解自己、接納自己、取悅自己。
靠外界的評判或索取來建立自我價值,必會患得患失,安全感缺失,如何都快樂不起來。
整整一夜,她獨處在書房。
有時睡在安樂椅上,有時靠在靠背椅上,有時趴在地毯上,有時坐在落地窗前,有時站在書桌上,就這樣過了一晚。
天明,她打開門,一襲軍裝的希律亞站在她面前,微微一笑,「餓了沒有?一起去吃早飯。」
「你一直守在這裡?」否則怎會這樣精準地站在門口?
「是的,」他乖巧無比地回答,「一直在等著你開門。」
「叫侍女通知你就行了,何苦還要在門外等。」她扯唇微笑。
「我想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兩人並肩在潮冷的走廊前行,「這裡不適合你居住,太潮太冷。」他想牽住她的手,被她狡猾逃脫,他露出無奈不滿的神情,「你就不能讓我親近親近你嗎?」
「我還沒想好。」她把手藏了起來。
他性感嘴角揚起淡笑,「藏不了的,躲哪兒我都能找到。」
話音一落,他就精準無比地找到了她的手,用力極巧,輕輕鬆鬆地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她瞪了他一眼,他笑得開心。
「我一直記得你在王墓里對我絮絮叨叨的那段日子,每逢我遇到難辦棘手的事情時,就會想起你對我的鼓勵和所講的故事。」他溫柔地道,「是我強行娶了你,因為真心希望你留在我身邊。」
「可後來你又不珍惜我,和別的女人廝混在一起。」她說。
雨季不知何時已結束了,雪花又紛紛揚揚飄了起來,穿過沒有隔牆的走廊,飄蕩到了他們身上。
「我和耶曼在一起,一方面確實是迷戀她的美貌,另一方面,是因為她的父親。她的父親的統軍能力對我很重要,那時我正受塔圖納家族的桎梏,我做夢都想除掉他們。」他的聲音仍如從前那般優雅華美。
「那其他女人呢?」兩片雪花拂在了她臉上,「我聽說,你的情人光是城堡里不記名的就有多個,興致來了就把她們壓在身下,還與多個貴族小姐貴婦過夜,是這樣的嗎?」
他的臉一陣一陣白,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是的,但我……」竟是說不下去,「只是衝動,僅僅是衝動。」
「你的父親也是這樣?」她忍不住問。他做得如此溜,應該是有樣學樣。
「父親、祖父、曾祖父全是如此,」他回答得更老實了,「整個貴族圈都如此。」
「所以?」她道。
「所以……」他只說兩個字。
她瞪著他,沒再說話。他的笑容乖巧甜蜜,討好地、小心翼翼地,「若你回來,你管著我好不好?」
「我可管不了。」
「你不也這樣?」他忽然靠近她,極低聲道,「和美男在晚宴縱情玩樂,見過不少……鳥,還與狐族男人睡了那麼久,我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她冷笑,他還想算起她的帳來了?
「我從不敢計較,」他說話越發小心翼翼,「只是想說,不要雙標。你以後管著我,我也管著你,好不好?」
「你睡過的女人可比我睡過的男人多,」她冷笑,「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對。」他立馬又老實地回答,「很對。」
但他又道:「可與你在一起後,我睡過的女人少多了,怕被你發現了。你記得有一次,」他停頓了一下才敢說,「我與一個……高級侍女打鬧時,被你看到,我嚇得魂都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