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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信仰。」寧青說。
這話一出,虞惟頓時不想理寧青了。
她雖然喜歡長得漂亮的人,但也沒有歧視,所以並不覺得外表乾瘦可怕的寧青如何。只是他說話神經兮兮的,難以溝通。
於是,她乾脆又去門邊打量,想辦法出去。
虞惟在屋裡亂晃,寧青的目光便跟著她。
「再跟我說幾句話好不好?」他聲音嘶啞地請求道。
「不想說。」虞惟仔細地研究牆壁上刻的那些術法,一邊說,「你們傷害了阿寧,我討厭你,和你說不來。」
寧青又開始咳嗽,他有些虛弱地開口,「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和其他人聊天了,就說幾句,好麼?你若是討厭我,罵我幾句也是無妨的。」
虞惟看到寧青的生命力量已經十分微弱,像是風中搖曳的蠟燭,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她乾脆走回來,開口道,「那你和我說說阿寧。」
寧青怔了半響,才說,「我沒有與她相處過。她出生的時候,母親將她抱過來給我看,說她的根骨很好,可以培養。後來也是時隔很久才會見她一次,她剛開始很喜歡我,還叫我大哥,想治好我。然後……」
他的目光又有些渙散了,似乎陷入了回憶里。
「有一天,她來看我的時候悄悄跟我說,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所以給自己起名叫寧素儀,還要我保密。」他低聲道,「不知什麼時候起,素儀開始討厭我,她來的時候還是笑著的,可是我看得到她的眼底已經冷了。」
看到寧青不說話了,虞惟問,「結束了?」
「我身體不好,不能見陽光,所以只能在地下生活。」寧青說,「我沒有太多機會見到她。」
虞惟覺得這一家好怪。
「你們一家人好怪。這樣也算親人?」她吐槽道,「你們還不如我這個朋友對她好呢。」
寧青沉默了。
過了半響,他輕聲問,「能不能說說關於你們的事情?」
反正也出不去,虞惟乾脆一邊四處摸索,一邊講了些在門派的事情。
其實都是些雜事,寧青卻聽得很入神。
虞惟在修真界已經算是從一竅不通開始了解了,結果她發現寧青和剛開始的她不分上下,許多東西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因為寧素儀的原因,就算和他搭話,虞惟態度也兇巴巴的,沒有那麼客氣,寧青的態度卻一直很平緩。
寧青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結果又開始咳嗽,而且愈來愈厲害,又吐血了。
「藥效快過了,母親應該也要回來了。她從來不會讓我一個人獨自相處太長時間。」寧青喘息著,他虛弱地說,「時間不多了,你要記住我說的話。整個地下宮殿被血陣束縛,與外界隔絕。如果母親發現整個事態不受控制,她可以啟動整個地下的血陣,屆時便是同歸於盡了。」
他說,「這裡是由數百個血陣練成的巨大結界,想以人力的破壞基本不可能。你既然能依靠煞進來,便代表你也能離開。你……你還是快走吧。」
「阿寧和凌霄都在這裡,我不會自己離開的。」虞惟惱道,她一邊研究牆壁上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刻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客棧的陣法能夠解開,那這裡的陣法也一定有辦法打開……」
她想起自己被煞氣托著輕飄飄地落入血陣中心,而陣法隨著她的觸碰而失效……這一定不是巧合!
虞惟閉上眼睛,只見屋中煞氣瀰漫,寧青本是靠煞氣吊命,卻因為這煞太濃烈,反倒刺激得他咳嗽的更加激烈。
好不容易緩和下來,寧青抬起頭,呼吸卻因為眼前的畫面幾乎停止。
一隻……不對,應該說,一頭漂亮的、雪白的獸蹲在門邊,它仍然是貓咪的樣子,身形卻如同狼豹一般修長而龐大,數條蓬鬆的白尾巴在它的身後搖擺。
它冰藍色的獸瞳緊盯著石門上刻畫的血陣術符,就像之前無意中被煞包圍隱身一樣,如今它開始嘗試凝結空氣中飄散的煞氣。
它將煞氣穿過門縫,又猛地凝結——果然,就算房間裡沒留下流通煞氣的空間,可血陣是用來承載和凝聚煞氣的,所以當它承載不住的時候,就會失效。
在煞氣之間,石門上的血陣失去作用,猛地打開。
雪白的大貓貓嗅了嗅空氣,便向著走廊的其中一側沖了過去。
變成這樣的形態之後,它的嗅覺靈敏了許多,幾乎一瞬間便察覺到了戰場的位置。
它在螞蟻般密密麻麻的長廊和岔道上狂奔,空氣中血味和煞氣越來越濃。它本來對此是沒有什麼反應的,直到空氣里傳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血氣。
貓咪瞳孔緊縮一下,它跑動的速度更快了。
穿過一條條昏暗走廊,前方的道路垮塌成一個大洞,它一躍來到洞邊,向著下面看去。
在走廊之下的一層竟然是巨大的自然溶洞。地面上暗沉複雜的血陣痕跡,可以證明這才是寧家初代舉行血祭的地方。
在溶洞裡,倒著許多死去的寧氏弟子,可是他們仍然縮緊了包圍圈,將寧素儀和虞承衍困在其中。
二人以少戰多,甚至還有跨境界作戰,拼到如此地步已經實屬不易。
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虞承衍看起來傷得更重一些,一向真氣磅礴的他,身體竟然連癒合傷口的時間都沒有,胸前的獻血染紅了他的衣襟,不停地滴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