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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聽自己說得這是人話麼。」
程一敘說這句話時,付長寧心裡咯噔了一下。
程一敘面上調侃眼神卻堅定,他是認真的。而這僅是個傳言。她和輔事之間不清不楚,她腹中懷有妖修的種......要是哪一天程一敘知道了,會毫不猶豫清理門戶。
付長寧想到這一點就不寒而慄。單手下意識撫向小腹,反應過來後不動聲色撤回手。
「付長寧!」林肆斜倚在二樓欄杆前,腦後那支淺紅色髮簪綰起滿頭青絲。單掌撐著下巴,虛拖住似笑非笑的臉。火紅描金寬大衣袖順勢滑落,露出半截白皙到耀目的小臂。
雖然白皙,但線條結實,跳動的青筋下隱隱透著股狠戾。
程一敘皺眉。付長寧回頭,腦後別著另一支淺紅色髮簪。
淺紅色髮簪是對簪。林肆只要一支,說『一百顆丹藥換一支,他不占便宜』。
「方才往我身上引火,這次又打算找什麼事兒?」付長寧自嘲道,看見林肆腦後髮簪眼前一黑,心高高地懸了起來,這人該不是想說出那一百顆丹藥的事兒吧。
程一敘在這兒!這個想法很危險,快住腦,想都不要想!
先是無奈厭煩,猜到他想做什麼後,神色立即由驚轉懼。靜默了一會兒,林肆在付長寧眼中看到了一絲懇求。
視線移到她那隻髮簪上。付長寧對林一有恩,他不能當著林一的面動其恩人。罷了。
百千心思只在轉瞬之間。林肆單指點了點眼尾,「沒。我應允贖身之事。你五日後帶著靈石過來,我就名副其實是你的人了。」
語落,神色漸冷轉身離去。
火紅描金的衣擺劃開一個大圓弧,驚艷了喜春樓這座暗沉壓抑的古樓。
付長寧心中鬆了一口氣,有閒情抱怨了,「我幫了他,卻像是給自己找了個債主。滑天下之大稽。」
「呵,幫?要不是你,九號不會死。林肆不讓你血債血償已經是給九號面子。」
付長寧覺得莫名其妙:「樓主,林一死在你手裡。」
「你不選六號,我會讓九號死?」程一敘道。
詭辯,但該死的有道理。付長寧徹底沒話說,半天來了一句,「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
「呵,我怕他不來。」程一敘今日一見林肆,就知道脫離掌控的棋子得開始掃出棋盤了。
回到亂禁樓,便叫來非凡,附耳吩咐了幾句。非凡領命離開。
付長寧想了一天,終於意識到問題關鍵所在。叫她犯賤去找林肆,抽腿抽腿抽腿!
發誓以後再也不操心這種閒事,沒得引火燒身。
一邊糾結,一邊後悔。日頭隨著天光下移,夜幕上來。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刻。
付長寧等到夜深人靜悄悄離開亂禁樓,藏身在夜幕之下,摸到一夕海棠後山。
一夕海棠後山布了術法,輔事教了她應該怎麼走。這術法輔事用得很是順手,一想到被拆不免有些心疼。
走過危機四伏的術法,穿過三里松林,路盡頭處有一片白玉鋪就的鳴風台。
鳴風台按八卦布置,懸鈴招風,四指寬的經幡隨風擺動。無數經幡掃過肩頭,在夜色下失了白日莊嚴,呈現出幾分張牙舞爪,似是回應著人心慾念。
慾念?
付長寧腦子裡蹦出這兩個字。她隱隱清楚,這慾念來自於自己。或許是對未知的恐懼,或許是對隨心所欲的好奇,更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緒。
鳴風台後立著一間書屋,昏黃柔和的燭光透了出來,照得書屋模糊了門、窗輪廓。
背在身後的手心是濕冷的,心跳在胸腔鼓譟。
付長寧立在書屋門口許久,才深吸一口氣兒推門而入。
手心握緊又鬆開,緩慢推開木門。木門獨有的「吱呀」聲在寂靜中格外有存在感。似毛刺兒刮過心頭,颳得人心頭髮癢。
付長寧:「輔事,我依約而來。」
書屋名為書屋,卻沒有一本書。裡面有一張極寬極大的檀木桌子,桌子邊上置著一排筆架,依次從細如松針的蠅頭筆到成年男子小臂粗的狼毫筆。
桌子上鋪滿了經幡。
輔事二指執筆,在一條素錦上靜靜揮墨書寫經幡。付長寧推門時,他正好寫完最後一筆。
輔事穿輕且寬鬆的棉製廣袖素衣,一頭墨發用一截玉簪固定,線一般鋪在腦後。小部分散在兩肩肩頭,減了幾分節制自持。燈火中柔和了面容,卻更顯得那雙眸子深邃邪佞。
付長寧聽見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作者有話說:
下章入V,有萬更。
我明天大概率還是1點多更(晚上),大家別等。
悄悄:房事寫得好順,比劇情順。或許我在這方面有天賦!!!(驕傲挺胸)
第27章
輔事向來低調。無論站在壓迫感極重的大能身側、還是嘴裡舔糖的稚童身後, 你第一眼看過去都不會注意到輔事。他就仿佛一個背景板。
但這不代表他氣度泯於眾人或是外表平庸。相反,他容貌十分出色。若說林肆那張揚奪目的美是一個極端,那輔事便另一個極端。
因為, 你沒法確定那是你看到的,還是輔事想讓你看到的。
弼主常調侃輔事有獨特的方法把自己存在感壓到最低。
二人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