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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訪者眾多,輔事只見能答得出他問題的人。
「長寧,你怎麼在這兒?」聶傾寒掀開竹簾,眉頭皺起。他與輔事有要事商議,在一夕海棠待了很久。剛結束,就看到了付長寧。
明知道付長寧與輔事沒關係,但一想起那天付長寧說『找輔事當道侶』,他就心生煩躁。
付長寧也皺起眉頭,怎麼遇上聶傾寒了,晦氣。
語氣稱不上好,甚至有點兒衝撞,「來一夕海棠,自然是有事兒尋輔事。怎麼,你能來,我就來不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聶傾寒噎了一下。他傷了她,也難怪她說話夾槍帶棍。
有心與付長寧拉近關係,聶傾寒道,「輔事與我素有交情,你的問題,也許我能帶到輔事面前。長寧,能告訴我你尋輔事所為何事嗎?」
那事哪兒能讓聶傾寒知道!
付長寧忙擺手,拒絕得十分果斷利落,「不能,不可以,與你無關,你別多管閒事。」
聶傾寒想了很多回答,無一例外都是她這段時間可能碰上的問題。他甚至把答案提前在心裡順了一遍。
然而,以往支著下巴全神貫注聽他布道、一布就是五個時辰的付長寧被他拋下了,付長寧不再向他提問,甚至字字句句中擺明了不樂意他插手。
聶傾寒臉上一抹落寞轉瞬即逝。那張冷清俊美的面容又充滿淺笑,沉吟片刻,「那就剩下回答問題這一條路可以走。輔事三天前出了題,『純良之人』與『邪污之人』。人是多面的,以唯一標準揣測人之多面,聶傾寒難答。」
聶傾寒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但你的回答很難讓輔事滿意。或者說,除了輔事自己,沒人能讓他滿意。」
付長寧:「我會讓他滿意。」
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這自信哪兒來的。
一夕海棠亭子裡掛了很多盞燈籠,燈籠下垂著一張張紙筏,紙筏上寫了名字。
一張紙筏吸引了付長寧視線。她取下一看,上書「守宮」。
腦子裡靈光一身。付長寧後退到亭子外,一個不落地數完燈籠,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個。
付長寧沉思片刻,奪門而出。再喘著粗氣兒回來時,撐在膝蓋上的雙指中夾了一張薄薄的記錄單。
「長寧可是看出了什麼?」聶傾寒找了個石桌坐下,靜等她完成。她不願他多事,他就會管好自己的手。但問一問應該沒問題。
「這題目是輔事三天前所出。三天前,也是紅鏽亭沙場比賽的日子。」付長寧越說眼睛裡越放光,抖了抖手裡的記錄單,「『守宮』是比賽者第六號,其它比賽者的名字跟記錄單對得上。因此,輔事問的『純良之人』與『邪污之人』都應是從五十個妖修中來選。」
「有理有據,見解獨到。」聶傾寒被說服,起身研磨筆墨,粗狼毫筆在紙上寫下一人名。
付長寧也拿了筆來寫。
兩人揭紙對看。
聶傾寒:邪污之人,守宮。
付長寧:邪污之人,守宮。
付長寧:「守宮是紅鏽亭沙場比賽的唯一勝者,手下血債纍纍。邪污之人,非守宮莫屬。」
「與我所思,不謀而合。」聶傾寒語氣上揚,聽得出來很開心。重新鋪了張紙,繼續揮墨寫『純良之人』。
聶傾寒:純良之人,林一。
「九號林一。林一,性懦膽小,來自一個七口妖修之家,家中行一。原本持紫格卡片進紅鏽亭沙場掙一些碎靈石養家渡日。其四妹貌美,被人修搶走轉賣。林一千辛萬苦找到四妹,卻付不出高昂的妖修贖買費用。於是咬牙籤了金格卡片。其言其行,皆為與家人再度重逢。」
信息搜集是修士的基本能力之一。
付長寧手按在紙上,慢慢揭起紙。
紙上赫然顯現出幾個大字:純良之人,守宮!
「我與守宮相處過,所有對守宮沒有敵意的人,守宮都當他/她是餵養人,位同『母親』。」付長寧直視聶傾寒,「你說『以唯一標準揣測人之多面,聶傾寒難答』,你這番舉動,不正是存著這樣的心嗎?」
語氣毋庸置疑是斥責的。
但聶傾寒的表情,怎麼說呢,連眸子都在發亮。
怎麼,被人反駁會讓聶傾寒感到很開心嗎?
這什麼奇奇怪怪的心理。
「你別勸我,勸了也沒用。我拒絕更改。」付長寧提著兩張紙揚聲道,「禮樂殿付長寧求見輔事。」
一個團黑煙在身側靜靜擴散開來,陰兵顯現。
腳板直直地衝著地,離地面三寸漂浮著。脖子像被看不見的繩子高高吊起在天花板上。
接過兩張紙便散成煙。
沒一會兒,兩扇菱形竹門「吱呀」一聲朝兩邊打開。
她答對了,輔事願意接見。
付長寧突然有些緊張。有沒有身孕,眼下就要知曉了。
第22章
輔事背對著付長寧,面前碩大一盤黑白棋子錯落無序。
左手執白,右手起黑。他擅自弈。
案頭上擱著紙筏,上書『守宮』。是付長寧那勉強能看的字跡。
「付兄身死道銷數十年,他讓花蘭青這一盤棋寂寞一生啊。」輔事素白指尖夾著黑棋子輕叩網格線。
一子落,萬物生。
付長寧不懂棋,卻也能感受到原本呈頹敗之勢的黑棋因這一子落地,而踩著生死線扭轉乾坤、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