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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樓有客人正捧著一手化成黑灰的紙鶴沮喪,無意間瞟到這邊,看清後尖著嗓子驚叫起來,「天哪!!她成功拿到去鏡堂的地圖了!!」
第7章
「什麼什麼?!有人完成了?」
「在哪裡?」
「真好啊,怎麼做到的?」
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圍過來,或欣羨或嫉妒,扯長了脖子往付長寧手中地圖上瞧。
先前嘲笑付長寧的那堆人神色懨懨地捧著一手灰燼,勉強扯出個微笑問,「先前背後議論你,對不起了。姑娘,我太想知道你怎麼做到的?能告訴我們嗎?」
「當然可以。我覺得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吧。」付長寧自認為解釋得很清楚了。
聽、聽不懂啊。
那堆人眼裡的亮光倏地熄滅,肩膀一下子耷攏下來,面色灰敗。可恨啊,答案就放在眼前,連抄都不會抄。
一行人扼腕嘆息,灰溜溜離開。
付長寧收好地圖,繼續選首飾。看了一圈,都不怎麼滿意。但是小掌柜一直在恭敬等著,就這麼直接走怕是不太好。
小掌柜掩袖輕笑一聲,「別人不挑剩下來的,也放不到妖修的櫃檯里。姑娘再在這裡看下去也找不到合心意的。姑娘若是願意聽小掌柜一句勸,不如去二樓看看。」
他看出來了?
付長寧有些尷尬。乾咳一聲,隨便買個東西掩飾不自在。在櫃檯里找了一圈,挑選出一對淺紅色髮簪。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小掌柜「訝」了一聲,伸手攔住付長寧,「小掌柜不敢強買強賣。挑不到合眼緣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姑娘不必委屈自己。」
付長寧視線緩緩移到那段骨節分明、白到通透的二指上。雖無不悅,但神色間已然不閒適。光顧妖修,是不計較與妖修接近。這不帶代表著妖修可以順杆上接近她周身。
她在想什麼!分明不久前才賭一時之氣委身於低賤的妖修,現在擺什麼清高模樣。
付長寧十分羞恥,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小掌柜唇角拉平,只道是自己未能保持距離惹了客人不快,「冒犯了姑娘,小掌柜罪該萬死。小掌柜即刻就剁去這二指,望姑娘息怒。」
小掌柜另一手泛起白光,似刀上寒芒,毫不遲疑切向二指。
手上頓時出現一道血痕,血順著傷口滴滴答答落地。只是這手是付長寧的。
付長寧手接掌刃,推開,心道著小掌柜心也過分實誠了,「白耽誤小掌柜的時間,是在委屈小掌柜。我得到東西,怎麼會是委屈呢。」
忍不住道,「小掌柜,這世道妖賤,可沒人按著你的頭讓你自賤。」
小掌柜依舊切掉自己二指。
速度很快,付長寧根本來不及阻止。嘆道,「你這是何苦!」
拿了張帕子蓋住傷口,地上「啪嗒」砸下數滴銅錢大小的血漬。小掌柜斂眉垂目、神色恭敬,不可直視付長寧,「是小掌柜僭越了。姑娘大度,小掌柜卻不能蹬鼻子上臉。這二指,是讓小掌柜長些教訓,免得惹出更大的禍。」
小掌柜抬起頭,面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姑娘,二樓首飾多。定有合您心意的。」
她的態度冒犯到了小掌柜。世人對妖修皆是如此,付長寧自認沒有出什麼錯。小掌柜一開始是畢恭畢敬的。『歸心』讓兩人有話可談,同時也給了小掌柜一種錯覺——他能靠近付長寧。突如其來的接觸精準打破這種錯覺。小掌柜又退回到畢恭畢敬模樣。
那血紅得刺目。付長寧張口就想道歉,但字滾到喉頭又說不出去。有什麼好道歉的呢,這再正常不過。
付長寧將髮簪插到烏髮里,解開靈石袋結帳。大意了,靈石沒帶夠。
零散的靈石里夾了一片薄如蟬翼的火晶片,不算罕見,但勝在火靈旺盛。
三年前,她看到聶傾寒拿在手裡摩挲,異常珍惜,便好奇地問了一句。聶傾寒笑了笑,「你想要?送你了。」
火晶片是聶傾寒送給付長寧的第一份禮物,付長寧心頭怦怦直跳,興奮得睡不著。大半夜出去繞山跑了幾圈才稍稍平靜。此後異常珍惜,裝入荷包里隨身攜帶。
缺錢的時候看見火晶片,天意吧。就這麼清除掉聶傾寒所有痕跡。
付長寧沒有猶豫,「火晶片結帳,小掌柜看可行嗎?」
小掌柜恭敬接過,端詳一會兒,眸中閃過讚嘆,「可行。甚至有些過重了。姑娘不再考慮考慮?」
付長寧擺擺手,「給你啦。」
抬步上了二樓。
待付長寧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小掌柜方抬起頭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撩開衣袖,猩紅舌尖慢條斯理舔著手掌斷口處,那指頭隨著舌尖動作慢慢重新長出來。
她是輕視妖的,情緒都懶得藏。不,不是懶,是正大光明的輕視妖。但她的言、行卻並非表現出來的那樣。這種差別令他起了興趣。試探的機會來得很快,小掌柜順勢切掉自己的手指,她果然更疑惑了,整個人都困惑起來。
『世道賤妖,可沒人讓你自賤。』
這句話真虛偽。但從她嘴裡說出來,莫名其妙地有了說服力。
二樓。
一個穿橙色外衣的女子笑著迎上來,「姑娘要什麼?」
付長寧錢沒帶夠,只有隨便轉轉的底氣。打算走兩步就離開。但這女子怎麼回事兒,看著客氣,跟前跟後、語氣熱絡地伺候,實則步步擋在櫃檯前不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