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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哼,我就是知道。」
花蘭青把醉成一灘泥的付長寧扶回房間。
付長寧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像踩在輕軟的棉花上。走得東倒西歪。
頭一轉,就是花蘭青的側臉。
「嘿,三個花蘭青,都重影了。」
「你醉了。」
「你喝的比我還多,為什麼你不醉。」
原來他該醉了,「下一回,我保證醉。」
「你又來了。」
「什麼又來了。」
「你說你喜歡我,可喜歡一個人的情緒就像是得了風寒打噴嚏,充滿了隨機性。而你的每一個反應,都像是提前設計好的。」
花蘭青嘆了口氣,果然,她很聰慧。
過了一會兒。
「不完全是。拿手帕為你擦手,我沒設計過。」花蘭青虎口處扶著付長寧的下巴,直視她,儘管她的雙眼醉意濃郁一片混亂,「我這一生,鮮少有事情能脫離我的控制。長寧,你是我的鮮少。」
第144章
付長寧宿醉, 頭疼得厲害。
像是有人拿著一把斧頭在腦子裡胡劈亂砍。
花蘭青遞來一碗湯,語氣有幾分哄誘,「來, 喝了它,你的頭就不會那麼疼。」
「......這什麼?」
「醒酒湯。」
付長寧一臉懷疑。這真的是醒酒湯嗎?什麼樣的醒酒湯像是擠破膿包後流出來的膿水,還泛著一陣陣搶鼻的惡臭。
聞一下就反胃。
「我不喝。」
「你能嗎?我肯嗎?」
安安視角看到的花蘭青居然是這個樣子。
即不疏離冷淡,也不面上客客氣氣實則拒人於千里之外。相較於平日裡的溫和, 多了一分強硬。而這種強硬來自於『我是你爹, 你得聽我的』。
「我是鈍智, 不是降智。別把我當成女兒哄。」付長寧擁著被子,一副發呆模樣。
如果說往日的思考是一條條利落尖銳的長線,那今天的長線就是煮了放涼、涼了再煮、泡脹軟囊的麵條。
毫無思考能力。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好在, 在湖心小築、或者說在花蘭青面前, 她無需思考。
花蘭青放下碗,抬起手背貼在付長寧腦門上,眉間有著憂心, 「還沒清醒嗎?竟然醉得這麼厲害。」
冰涼的觸感讓付長寧有一瞬間的回神。
他的唇瓣很薄,殷紅。像是含了刀片, 每每開口說話,都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兒。
鼻樑高挺。聽說這種鼻樑高的人,床上功夫一定不好。
......但是他有孩子。
就那麼一次, 一發入魂。
等等, 兩人距離是不是過分近了?
付長寧下意識脖子後仰, 拉開兩人的距離。
花蘭青扣著她的後腦勺, 不讓她動。另一隻手端著醒酒湯, 瓷白的碗沿輕輕擠進她的唇縫裡。
他餵藥經驗豐富啊, 她都擰成這個德行了, 愣是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付長寧只來得及閉緊齒關,「我自己能喝。」
「喝到鼻孔里嗎?還是給地板喝?」
「說了我沒醉。」付長寧掙扎,去撥弄碗。
「你說的話,能信嗎?」
「你說的話,能信。」付長寧說,「你說你在騙我,說騙可能有點兒過了,但就是這麼個意思。你還說,我是你的鮮少。」
很奇怪。腦子裡依舊昏昏沉沉的,但這句話記得特別清。
花蘭青相信她清醒了。
付長寧長舒了一口氣,慶幸逃過一劫。卻見花蘭青把碗塞到她手裡。
「早說,你自己喝比我餵要快得多。」花蘭青說。
付長寧嘴巴張了張,終究沒那勇氣。
「為何猶豫?」
「花蘭青,你那樣不行。」付長寧轉移話題,卻是越說走心,「我是你的鮮少,我願意試著去喜歡你。但相對的,你得學著愛我,在我面前把你的情緒毫無遮掩地攤開來。溫和的、暴虐的、冷靜的、自私的......什麼都可以。」
「如果我愛你,你絕不是精心設計、然後按照圖紙去計劃施工的你。」
花蘭青愣怔一瞬,瞳孔驟縮。他知道這張經過層層包裝的臉上有了一絲裂痕,露出底下真實的樣貌。
很陌生的感覺,但是,不討厭。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喝藥吧。」老實說,付長寧心裡那點兒東西在他眼中無所遁形,「效果很好的。我少年時常醉生夢死,後來自己摸索出一套熬醒酒湯的方子,不但令人清醒、還養人。我守爐子一宿,特地為你熬製,試一試,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就是糟蹋心意。
「只是我有嗎?」只有她這麼慘嗎?
「給他們剩鍋里了。」
那還好。付長寧捏著鼻子灌了進去。
然後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把場子翻轉過來。
今天是九月十三日。
百年後湖心小築宗門曆法上特地標註了這獨特的一天,所向披靡、從無敵手的湖心小築差點兒在這一日滅宗。
湖心小築眾人排排躺,雙頰凹陷、目光呆滯無神,休養生息。招收新人的事兒暫時按下,等身體恢復了再重啟。
「小斷指回來了嗎?」付長寧說,「能不能回來的時候順道買點兒吊爐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