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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一個、兩個,接下來是五個、六個,將近半船的人逐漸面帶幸福的微笑往湖裡跳。明明是下餃子一樣得擁擠,水面愣是沒一絲漣漪,沒一點兒聲響。
引渡舟上人人自危,擺渡人繼續擺渡。
付長寧沉吟片刻,緩緩合上眸子。叮囑白戲衣,「閉上你的眼睛,不要亂看。尤其不要看擺渡人。」
「此話何意?」
「剛才跳下去的人,都看過擺渡人的臉。我也只是猜測,沒有佐證。戲衣,你信我。」
白戲衣手在付長寧眼前晃了晃,確認她閉上了。手撐甲板起身,隨便找了一個神色頗為驚恐的尖臉修士,附耳說了幾句話。尖臉修士惱羞成怒,當即向擺渡人走去。
沒一會兒,又一個修士面帶幸福微笑走進湖面。
付長寧感到肩處一軟,白戲衣肩並肩靠了上來。
「戲衣,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長寧你好聰明啊。」白戲衣嘻嘻笑道,攬住付長寧的胳膊,腦袋靠了上去,「長寧我信你。我這就把眼睛閉上,長寧不說睜開,我就不看任何人。」
付長寧失笑,「怎麼突然這麼百依百順?」
白戲衣覺得付長寧不會喜歡聽她做的事情,腦子轉了轉,「你聽過這麼一句話嗎,『不可直視輔事』。」
聽到「輔事」兩個字時,付長寧耳根一紅,極不自在。
所幸白戲衣逕自說話,沒注意到她的失態,「無人之境是輔事的地盤,相信輔事的規則在此亦適用。輔事智謀深不可測,由他主導禮樂殿公選,我們倒大霉了。」
引渡舟在一片通天島邊緣停了下來。
一些人逐漸猜到了情況,或無力阻止,或不想阻止,原本滿噹噹十分擁擠的甲板上只余不到十分之一人數。
經了方才的情況,沒人敢掉以輕心。一到島上,大多數人挑了關係好的組隊,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小部分人則獨立行走。
白戲衣當然是選擇跟在付長寧身邊。
沒走幾步,就遇上了陷阱。
陷阱是困咒與幻術相結合,變化多端,極為兇險。
白戲衣一條腿中招,皮肉皺皺巴巴。怎麼運功都沒用。
哭喪著臉,「長寧你不用管我。你走吧。是我沒用,才踩進陷阱里。」
屁股一沉坐在地上,淒悽慘慘地抹著眼淚。長寧要走她不怪她。
付長寧卸下布包,蹲在白戲衣身前、背對著她,「哭夠了就上來,先離開這裡,我再為你治療。」
「你要背我走?!」白戲衣愣住,眼淚在臉龐上要掉不掉的,驚喜又遲疑,「我可是你的競爭對手,你真的要背我嗎?你的布包那麼重要,它要怎麼辦?」
話語猶豫,動作一點兒不慢,心滿意足趴到付長寧背上。
「競爭對手海了去了,多你一個不多。布包,沒你重要。」
白戲衣耳朵紅了。這不就是在說她比付長寧的性命還重要。
一堆手書應該沒人要,她安頓好白戲衣再來撿就是。付長寧背起白戲衣往前走,右眼閉上,混沌的左眼慢慢睜開。
陷阱好多,閃躲得繞路,好累的。算了,直接拆了吧。
監測這裡的弟子越看越皺眉頭,「輔事。」
長案後的輔事眸子微抬。
僅僅這一瞥,便讓弟子後背汗毛豎立腿腳發軟。
程一敘抓了一把瓜子磕起來,「怎麼?人都讓陷阱弄死了?」斂目微垂瞥了一眼輔事,輕笑道,「知道的說輔事嚴格,不知道的還當輔事妖性未清,有意拔我們人修好苗子。
弟子面帶冷汗,哪裡敢搭腔。只想重金求購一雙沒聽過這話的耳朵。好在輔事沒什麼反應。
「不是。陷阱九成被拆了。」事關重大,弟子不敢隱。
輔事眉頭輕皺。
第9章
付長寧每拆一個陷阱,白戲衣就跟著肉疼一下。雖然她不怎麼熱衷於修煉,但也看得出來這些陷阱質量相當高,每一個都令人拍案叫絕。
那位輔事究竟是生了怎樣一副七竅玲瓏心,才做得出這種珍品陷阱。數目還如此之多。
肉疼到心肝發顫,快要沒眼看。而且總覺得再這麼破壞下去,那位輔事得秋後算帳。白戲衣想叫付長寧收手,話到嘴邊又換了個說辭,「長寧,你只管前行,接下來就交給我。」
付長寧是個守規矩的人,還有點兒直,「得罪輔事」這樣可笑的理由不足以撼動她半分。
白戲衣雙手撐在付長寧肩膀上,背部直立,高出付長寧一個身位。凝神屏息。那一瞬間,就那一瞬間,以她為中心,感知呈放射狀延伸到方圓百里。清晰地找出路。
「找到路了。島中心有一個八角亭,那裡是我們的終點。」白戲衣說。
「好。」
付長寧並沒有如白戲衣預期中變得溫和,反而變本加厲,腳下更猛了,像頭小火車一樣橫衝直撞,撞向八角亭。
沿路的陷阱遭了殃,破壞得一乾二淨。偏生白戲衣選的這條路還是陷阱最密集的那條。黃土滾滾而過,留下一路殘骸。
白戲衣像騎了鬥牛一樣被上下搖晃顛簸,只差沒口吐白沫。
到八角亭才勉強撿回一條命。
付長寧放下她:「戲衣,你臉色不太好。」
白戲衣:「有你在身邊,能喘兩口氣兒都是燒了高香了。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