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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二人的關係。
一件事情上的合作,僅此而已。
尤其這件事還是不怎麼被待見的。
輔事聽見她「有孕」時的表情難以形容,但絕對不是驚喜。
輔事這樣風華絕代、她只有仰望的份兒的人,跟她每三天一次為崽鼓掌。想想就覺得輔事虧了。
程一敘擺擺手,「出個門有什麼好休息的。我們又不是紙糊的,一吹就倒。你說是吧,輔事。」
輔事逕自走在前頭:「走吧,休息一會兒。」
程一敘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似乎要把輔事的背影看穿個洞。息風寧雲事務繁多,輔事本身也喜靜,不愛跟人打交道,基本不出松濤林。
今天轉性了?
程一敘一時好奇,跟了上去。
付長寧悄悄地跟掌柜咬耳朵,「你等會兒就給那兩個人說客棧住滿了,讓他們令擇他處。」
掌柜一臉「您放心交給我吧」。
五柳鎮的人頭皮球並沒有解下來多少。
因為身體已經變成類似竹竿粗細,恢復不了。它很輕很脆,根本支撐不了全身的重量。也就是說,可能風大一點兒就會被吹折。
但五柳鎮居民對付長寧依舊很感激。娃娃仙的咒解了之後,人頭皮球們自己的意識逐漸浮出水面。
柳樹上綁的兒子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爹」,眼睛也能認人了。掌柜欣喜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衣袖抹臉哇哇大哭。仿佛是個小孩子。
五柳鎮眾人只道她是個大夫,於是一商量,敲鑼打鼓送了個「懸壺濟世」的拍牌匾送到客棧。以謝恩情。
還沒等付長寧推辭,牌匾一下子就被塞到懷裡。
付長寧狼狽地捧著有自己三倍大的牌匾。重倒是不重,就是占地方。
等等,這牌匾用什麼做的?
付長寧把牌匾翻過來,掌下凹凸不平的手感來源於字。是「女兒廟」的牌匾拆了重弄的,背面的「廟」字還缺了一半。
廟祝還好嗎?
付長寧去了一趟女兒廟。
昨天還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的女兒廟一下子就成了敗瓦殘牆,欄杆上裝飾地漆金都被人粗暴地用小刀颳走。
廟祝蹲著收拾堆得滿地都是的雜物,幾縷髮絲跑出了髮髻。她只當是又來人謾罵,頭也不回,聲音有氣無力,「我不知道是娃娃仙作惡,我只想祭奠我的丹兒。信不信由你。」
「我信你。」
廟祝身形一頓,回頭,「姑娘,是你啊、不,應該稱呼你為仙人。」
手下意識在身前搓了搓,有幾分無措。
「廟祝,有香嗎?」付長寧找到香案所在的地方,蹲下來翻了翻,找到一把香。
「仙人這是要拜?」廟祝自嘲地笑了一聲,「娃娃仙是邪物,人人避之不及。仙人您一點兒都不覺得晦氣嗎?」
付長寧拈了一根點燃,對著空了的仙龕酬而三拜,「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拜的都不是什麼娃娃仙。是丹兒這條早逝的生命。」
廟祝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捂著嘴巴不讓聲音出去,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把哭意壓住。沉著聲音道,「多謝仙人。」
廟祝也跟著上了一炷香,「丹兒,娘真的好想你。娘每一天都在後悔為什麼要拆了糖葫蘆。這些年來一直在愧疚、自責中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丹兒,娘累,你什麼時候能原諒娘?」
那根香剛插上香爐,就平白無故地斷了。
付長寧的就很好。
丹兒一直不原諒廟祝偏心弟弟。
這些年,廟祝肩上扛了很多。此刻終於破防了,雙手埋臉淒悽慘慘地哭起來。
付長寧嘆了口氣兒。
晚上。
付長寧推開房間門,桌前坐了個人。
那人容顏如玉、身形如松,即使只是簡單地喝個茶水,動作也優美地跟幅畫似的。
「輔事,怎麼是你?尋我有事兒嗎?」付長寧沒空兒欣賞,做賊一樣眼珠子警惕地四處轉,後半句壓低聲音,「這才第二天,沒到時辰吧。」
「付長寧,我們只是在配合,僅此而已。」輔事潔白如玉的手腕微抬,重新倒一碗茶水,淡聲道,「別把我當你的姦夫。」
付長寧也覺得自己有點兒草木皆驚,訕訕道,「那也不能怪我,我又沒有經驗。」
「那你是覺得我經驗豐厚嗎?」
「別處我哪兒知道,但輔事的技術是真的經驗為零。」付長寧認真建議,「要不輔事練練?」
第35章
印象中, 輔事向來是風輕雲淡的。
即便是為崽鼓掌,經幡下的眸子也比水還要澄澈。
付長寧看到輔事握著杯子的手指明顯頓了一下。
輔事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我已明了。」
「光明了有什麼用?你得做點兒什麼解決這個問題。」付長寧說話時眼睛不由自主地從那利落的長腿往上朝中心處瞅。
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縮了它, 縮了它』。放在身側的手也有些蠢蠢欲動。
「莫想。」輔事換了個坐姿,單腿抬起交疊在另一條腿上。
見鬼了,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付長寧愕然,「輔事可是修習過窺探人心的術法?」
快回想從剛才踏進來她腦子裡有沒有出現什麼不該想的。
「未曾。」
付長寧擰著眉頭, 不是很相信, 「胡說,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