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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事智計無雙,但凡跟動腦子有關的,無人能出其右。
陽光被菱紋竹窗割成一個個光塊,深深淺淺地打在輔事側身。微塵在光中現了形,沉靜漂浮。輔事撐著下巴思索棋路,神情無悲無憫,完美到不似真人。
付長寧進來,輔事指尖慢條斯理把玩著棋子。眉眼下斂平白多了一分柔和,擔得起一聲「慈祥」,「侄女,有哪裡花蘭青能幫上忙的?」
他還真聽話。說讓忘就忘得一乾二淨。
按輩分來說,這一句「侄女」叫得合情合理。但要讓他這麼叫,接下來的話她沒法說出口。
「叫我付長寧就行。」
「付長寧。」輔事從善如流,等她開口。
臉上有些羞赧,付長寧手不自覺得揉搓著衣角,「輔事,近來我身上的妖氣有越來越重的跡象,我聞著血腥味兒就會腹中胃海翻湧。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我大概知道原因。我想我有孕了。」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的種。」
遲疑一下,「你看哪裡能幫得上忙就幫一下。」
輔事愣怔一瞬,手上動作一頓。棋子「咔」地一聲沉沉地叩到棋盤上。
從付長寧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棋子裂成兩半。
付長寧撩起衣袖,細白的胳膊伸到輔事面前,「探一探比較准吧。你來,請,我儘量不反抗。」
那一抹細白晃了輔事的眼。輔事幾乎同時錯開眼,「那太慢了。」
棋桌前,輔事身影如煙潰散,下一刻又在付長寧身前凝聚成形。
付長寧只覺腹部一沉,輔事的手掌切切實實貼住,溫熱透過衣衫傳了過來。之前輔事不用這招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探」比較守禮。
身體中血液似被一股力量牽引著漲潮,奔涌著在血管壁上衝撞。心臟隔著鼓膜在耳邊一聲疊一聲重重跳動著。沒一會兒,另一個同步心跳逐漸現了形。
雖然力道很微弱,但存在感不容忽視。
輔事像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驀地收回手,「果真有孕了。」
修士修煉要經歷無數次的淬鍊身體,修為越高的修士越難有孕,也因此修真界更注重師門傳承。妖修修煉成人,身體結構發生本質性變化,比人修有孕更要艱難數十倍。更別說人妖交合。
如今他與付長寧人妖□□,她竟身懷有孕。這是萬萬分之一的概率,小到不可能。可她有孕了。
付長寧原本很忐忑,見到輔事這幅模樣突然就寬心了。兩個人的事情就要兩個人操心,輔事看起來很靠譜。
輔事確實穩妥。不過轉瞬之間,又恢復成之前的節制自持模樣,「你打算怎麼做?」
付長寧等得就是他這句,腦子裡提前想好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出蹦,「這事比大婚當天被拋棄還要羞恥百倍。腹中揣了妖修的種,我會淪為天下人恥笑的對象,無論走到哪裡背後都會被指指點點。輔事,這代價太大,我付不起。」
輔事斂下眸子。這是最佳的解決方案,有什麼好遲疑的呢。
「嗯,我想也是。這件事我會處理。」
付長寧多嘴問了一句:「怎麼處理?你給我找落胎藥嗎?」
話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
「妖修天生命格異於常人。即便是從母體剝離出來,也不過是重創它的神識。徹底『清除』,還得斬草除根。花蘭青會負起責任進行後續『清理』,姑娘放心。」輔事舉了個付長寧能理解的例子,「姑娘實在不必如此憂思重重,清理掉另一個守宮,對花蘭青而言不是難事。」
如同守宮一樣先被剖出母體,再行殺掉。
付長寧一愣,視線觸及到紙筏上『守宮』二字,像被燙到一樣慌忙移開。
她愧對守宮,如今又怎麼忍得下心讓腹中之子步守宮後塵。不,比守宮還要慘。生身之母剝離,造骨之父清理,生來便被人嫌棄。
付長寧發呆了一會兒。「騰」地站起來,後退兩步,避開輔事閃過寒光的手掌。
手下意識按在腹部之上,鬼使神差道,「輔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留下它呢。」
說完就愣了。口表心意,她完了,說出這樣的話,表明她內心深處更願意留下它。
輔事猛地低頭,撞進付長寧視線。掌刃寒光斂去,雙手柔和但不容拒絕地扣住付長寧兩肩,壓低腦袋,兩人的臉距離不超過一截指頭。
「付長寧,你是認真的嗎?這件事開不得玩笑。」
在輔事的注視中,付長寧動搖的心奇異地逐漸穩定,「我只知道我不想它死。還有,輔事你弄疼我了。」
輔事立即鬆開手,後退兩步。輕咳一聲道,「妖修天生命格異於常人。妖修的種需要父親灌入妖氣直至降生。不想它死,與我交歡,三天一次。」
「輔事,我好像聽岔了,你能不能再說一次?」付長寧以為自己聽錯了。
輔事只尷尬了一瞬,後來越說越平常。那語氣宛如在說『今天天氣真好』,「妖修的種需要父親灌入妖氣直至降生。不想它死,與我交歡,三天一次。」
付長寧對兩人初夜的印象實在是差,差到極致。受『紅燭秉燈夜遊』影響,她全程仿佛做了一個清醒夢,明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無力阻止。這就導致明明做了,卻感覺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
而且,輔事那天前段時間好好的,後來不知道哪兒惹他不快,他用真身上了。她覺得要被撐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