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蔣振,林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輩哪裡惹到你,讓你動這麼大的肝火。」離清站在院子裡,笑眯眯抬頭看。
「林肆殺了我兒蔣元,我要他償命!」蔣振視線越過蔣元看向屋內的林肆,「宗主,我蔣氏一族向來是非分明。我尋的是林肆,與你無關,你旁觀即可。」
林肆面色發白,似是元氣大傷,雙腿站著都有些搖晃。
蔣振恨極了林肆。但見他第一眼仍是忍不住恍惚了一把,「我見猶憐」這四個字簡直就是為他現在那張臉而創的。
他定要拿劍劃破林肆那張蠱惑人心的臉。
「林肆,昨日子時山神廟殺人奪功法,你可認罪伏法!」蔣振一把掀開大轎子上的黑色帷幕,蔣元的屍體躺在木板上,面色鐵青、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大坨冷掉的肥肉。
胸口處有個巴掌大小的黑窟窿。
離清張口欲言,林肆猖狂的話語先聲奪人。
林肆腳步虛浮走出來,頭髮散在肩後,一雙眸子泛著戾氣,「認罪,我殺的。我只恨自己下手太利索,讓蔣元死得太過!」
蔣振眉眼一拉,氣得頰邊兩側的肉跟著垂下來,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你膽敢再說一遍!」
「呵,你想聽幾遍我就說幾遍!」林肆神情隱隱泛狂,「蔣元荒淫無度,奸人、妻女,為遮醜事滅人滿門。前幾天才把妓子綠衣玩兒完剝光吊在馬車裡供人觀賞。他逼我跟他睡,我先一步弄死他。我殺他有罪,難道他不是罪該萬死嗎?」
蔣氏一族弟子聽到這裡,對林肆心生同情。
他們知道蔣元是個什麼德行。家中都是有母親姊妹的人,他們一直提心弔膽藏著親人,生怕出個什麼紕漏遭了蔣元那肥豬的禍害。
林肆:「哈哈哈哈可笑,蔣元敢做,你卻怕我說。蔣元那孽根什麼沒捅過,估計對著你那轎子也能小雞啄米叮兩下。我就該剁下他那孽根塞進他嘴裡。」
「放、肆!」蔣振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蔣氏一族氣氛已經不太對,再讓林肆這麼說下去,他連尋仇的立場都會失去。
蔣振鐵口直斷,斬釘截鐵,「林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殺了我兒蔣元,證據就是你右手上的亡蠍斷尾散鈴圖,準備好償命吧。」
同時心生疑惑。他問罪過的人沒有幾千也有數百,有跪在他腳下痛哭流涕求放過的,也有挺著脖子坦然赴死的,更不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但沒有林肆這種故意激怒他、自己上趕著求死的。
但大仇在前,這點兒疑惑又算得了什麼。
林肆肩膀微低,左手下意識覆蓋住右臂,擋住那圖,遮掩證據。
蔣振單手虛握,長劍顯現,周身劍風罡氣暴漲。身影飄忽,如一尾艷紅的毒蛇游過眾人閃身而至林肆身前。
林肆耳邊蔣振話語的尾音還未完全落下,對方整個人就已經填滿了他目之所及,冰涼的劍陷進脖子一寸,血痕很快滲出來。
只需要輕輕一划,林肆即刻便身首異處。
付長寧心急如焚燒,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讓林肆帶著尾戒、路牌逃跑了,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呀。
「輔事,你算無遺策的傳說今日要破在林肆身上吧。」
「離清會救林肆。」
輔事面容沉靜,只是注視著眾人,什麼都沒做。這種穩,怎麼說呢,像是知道事情的所有走向。
突如其來一道劍意「叮」地一聲格擋住長劍。
那劍意強大卻溫柔,所到之處雖破空鏟地、雜草亂飛,卻不斷一草一木生機。蔣振的劍應聲而斷。
蔣振眸中是懼更是怒,「宗主,你這是何意?!你非要仗勢欺人保下林肆這個惡人嗎?」
這劍意他再熟悉不過,是一劍封出、萬惡滌清的「解劍」劍意,離清獨有的劍意。
蔣振語帶嘲諷,「原來清廉高潔、端方自持的宗主也不過是個心懷私慾的普通人,你看上林肆的美色、為色所迷,為搏美人一笑不惜草菅人命。離清,你背叛了你的中正自守。」
離清知道蔣振痛失愛子情緒不佳,不計較他言語上的冒犯。但這話著實刺耳難聽,擰著眉道,「蔣振,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你倒是說說看。」蔣振嗤笑一聲。離清力護林肆是事實,他倒要看看離清嘴裡能翻出什麼花。
「林肆不是殺蔣元的人。你對林肆出手,就是誤殺無辜,放真正殺你兒子的人逍遙法外。」
蔣振冷笑一聲。他當離清能說出什麼新穎的藉口,不過就是滿嘴狡辯。
突然看到什麼,蔣振愣怔一瞬,瞳孔大張,幾乎不敢相信眼睛看見的。
眾目睽睽之下,離清抬手慢慢地拉高自己的衣袖,露出右胳膊上的亡蠍斷尾散鈴圖,「蔣元是我殺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沖我來便是。」
付長寧猛地反應過來,林肆用衣袖蓋著胳膊並不是遮擋亡蠍斷尾散鈴圖掩蓋證據,正相反,他有意讓眾人繼續以為圖在他身上,這樣離清才能不趟這灘泥水。
「這、簡直荒謬!」蔣振十分不理解,脫口而出道,「宗主,林肆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你就為了這麼一個低賤妖修把罪全數往自己身上攬。」
離清一直高舉著袖子,確保更多的人看胳膊上的亡蠍斷尾散鈴圖。等看得差不多了,便放下衣袖。順手理了理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