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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我定會撕了你這張嘴!」蔣振臉黑成鍋底,怒喝道。
「蔣振,火氣別這麼大,我就是隨口一說。反正他們都是睜眼瞎、活啞巴......」付長寧有更殺人誅心的字眼,當她看見蔣氏一族弟子們垂在身側的手皆緊握成拳後就慢慢抬高嘴角。
原來他們有氣性的。
「哼,我說完了。」付長寧跳下大轎子。
離清走了幾步上前,攔斷蔣振盯著付長寧的視線,「蔣振,她是付岐之的女兒。付岐之知交遍天下,即便是我,都要再三思量惹不惹得起。你莫要因私人恩怨禍害合歡宗。」
碗口大小的粗黑鐵鏈纏在離清雙手及腳腕上,每走一步,黑鐵鏈就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印子。
鐵鏈上的「蔣」字是階下囚的證明。
離清掂了掂黑鐵鏈,有點兒礙事。
他試著走了兩步,彎腰,以後就把黑鐵鏈抱在懷裡走路。寬大的衣袖有時能遮掩一二。
粗鐵鏈讓蔣振十分舒心,暫時緩和了心裡的怒氣,皮笑肉不笑道,「看在宗主的面子上,我受一點兒侮辱不算什麼。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宗主。」
蔣振振臂一揮,帶著他的寶貝兒子屍體走了。蔣氏一族弟子浩浩蕩蕩跟著離開。
起初是一個人,悄悄回頭看了付長寧一眼。
它如同某種徵兆,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弟子回頭看付長寧一眼。
付長寧對此一無所知。
她正忙著對離清發火,「離清,你不是強大的劍修嗎,為什麼不反抗。」
「為什麼要反抗?我不占理呀。我殺了蔣元,就該受著這後果。」離清抱著黑鐵鏈,這代價著實夠份量。若有機會,一定要問問蔣振有沒有輕便些的。
「歪理。蔣元殺了那麼多人,他什麼都沒受。」
「他亡命在我手裡,這就是後果。」離清說。
感覺沒法兒溝通。再跟他說下去她先會被他的窩囊給氣死。
「......你這麵團一樣的性子真令人窩火。離清你高高在上一宗之主,掛著這玩意兒不會覺得顏面無存嗎?不會丟人嗎?」付長寧下巴點了點了鐵鏈。
離清淺笑道,「不會的。」
林肆聽得直皺眉頭。一口一個「我殺的」,離清真當蔣元是自己殺的。
直接上手去拆黑鐵鏈。
離清愣了一下,後退兩步避開,「少宗主,你做什麼?你想拆了它掛在自己身上?」
林肆就是這意思,「嗯,人是我殺的。」
「不行。」離清搖了搖頭,「黑鐵鏈上有術法,一式雙份。一份在這裡源源不斷地吸取我身上靈力,轉移給另一份的蔣振。要換成你,一柱香不到,就被吸乾了。」
林肆愣住。
非凡倒抽一口涼氣兒。
付長寧目瞪口呆。這不就是把離清當成鼎爐在用,還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強大鼎爐。
林肆拳頭在身側握緊。
離清笑了笑,「你是我選中的少宗主,肩上扛著合歡宗的未來。我做這些是為了合歡宗,你實在不必太過自責。」
離清很溫柔,溫柔到連自責的機會都不給你。
「除了這張臉,我還有什麼值得你選。」林肆自嘲一笑。天資、實力、品行、信念,甚至論起魅惑人心,他都遠不如離清。
「當然有,隨心所欲、肆意而為。林肆,你身上有我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如果他是潤物細無聲的春雨,那林肆就是疾風驟雨。
春雨滋養萬物,也會縱容害蟲。疾風驟雨是一次摧葉折根的大清洗,過了,才能有新的生機。但這雨太過狠戾,還需多加引導。
「輔事怎麼有空過來?」離清笑眯眯瞧著輔事。
「長寧執意要救林肆,求到我這裡,我跟來看看。」輔事視線掃過黑鐵鏈,「呵,蔣振胃口夠大的。宗主,你縱著蔣振,小心傷身。」
「唉呀,誰叫我理虧呢。」
「少宗主人選那麼多,不乏出眾的,還沒到非這個殘次品不可的地步。」
離清汗顏,「殘次品?輔事言重了。他至少是一塊渾金。」
「天下不止他一塊渾金,若是運氣好,也許還能遇上一位稜角沒這麼鋒利的。不會傷己傷人。」
「找起來太麻煩了,而且,我手頭時間很緊。」
付長寧總覺得他們話中有話,但她聽不懂。就是因為溝通費勁兒才特別不喜歡玩兒計謀的人。啊,妖也算。
離清離開時,讓林肆跟著他一起。說他現在吃飯、沐浴、穿衣、讀書都不方便,需要一個近身照顧的人。
林肆跟著去了。
非凡給林肆在亂禁樓安排了個房間,就在付長寧隔壁。
一天,付長寧睡醒,聽見隔壁有動靜,跑過去瞧了瞧。林肆坐在桌邊吃糕點。
「你沒去找蔣氏一族麻煩?這不符合你睚眥必報的性格。」
「他盯得緊,被抓回來了。」林肆語氣悶悶的。算上昨晚那次,他被逮住九次了。
「那你一天都幹什麼呢?」
「端茶、遞水,聽他念書。」林肆繼續掰下糕點往嘴裡送,邊咀嚼邊皺眉頭。一副被生活刁難的模樣。
付長寧覺得這碟子很眼熟。
想起來了,林肆被關蘭冢時,離清送來的就是這盤棗花酥。這都幾天了,落了一層灰,還沒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