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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回到清玄殿時,天邊已經擦黑。
晏清斐負手佇立在殿中。
燈火只亮了一盞,掛在殿前檐下,明明滅滅的燭光照在晏清斐的臉上,那似仙人般出塵的面容晦暗了幾分。
他面無表情,活像是要向晚歸的白染興師問罪。
「為何現在才回來?」
師尊淡淡的聲音傳來,白染只覺得自己要完,雙腿好不容易積攢的力氣消失了大半。
涼涼,師尊不會真的要懲罰她吧?
不成,她得趕緊想個辦法先發制人。
白染心頭一定,頓時想出辦法。
「師、尊!」
她一字一頓,語氣淒涼中帶著蕭瑟,蕭瑟中帶著點悲壯。
「嗚嗚嗚,徒兒心裡好難過。」
她踉踉蹌蹌地奔向師尊,在跨過殿門口時,適時地一個趔趄,如播放慢鏡頭般緩緩撲倒在地。
晏清斐沉默看著,眼眸中不著痕跡的划過一抹笑意。
「哦?為何難過?」
還有心情做戲,這不是挺高興的嗎?
白染雙手捂臉,生怕自己臉上憋不住的笑被師尊看見。
「因為、因為徒兒在劍道上的天賦實在太差,辜負了師尊的期望。」她語氣悲傷地解釋道,「同是新入門的弟子,斐青已經將劍法練得爐火純青,徒兒卻還在練習揮劍。」
「今天學了一下午的《星月劍訣》,徒兒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的進步只有一點點,斐青說他學這本劍訣時,只花了一天……」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嗚嗚嗚。
一開始,白染還是假意的嗚咽,可她一想到努力了一下午的成果,連斐青的一刻鐘都比不上,悲傷逐漸變得真情實感起來。
嗚,她好廢。
於是,磕磕絆絆的一通自我嫌棄之後,白染真的哭了。
「師尊,我今天差點以為自己要被累死在後山,回不來了,練劍真的好累……」
白染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淚,抬眸望向晏清斐,期期艾艾道:「師尊,徒兒想……」
晏清斐對上白染的目光,淡然問道:「想什麼?」
白染捂住自己餓扁的肚子,一口氣報了一長串的菜名:「我想吃四喜丸子、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佛跳牆……」
一共十多道大菜,她偷瞄了一眼師尊,最後補充道:「不要吃宗門食堂,要吃珍饈閣的。」
躍動的燭光下,少女用濕潤的目光望著他,那期盼的眼神,仿佛所求的不是簡單的菜餚,而是稀世之寶。
「好。」
晏清斐聽見自己答道。
第52章
這晚上,白染被師尊帶離了宗門,在距離宗門千里之外的不夜城,找到了珍饈閣的分店。
酒樓里食客很多,晏清斐訂下了一間包廂。
菜餚整整擺滿了一桌,晏清斐看向不敢動筷的白染,就只說了一個字:「吃。」
那一刻,在飢腸轆轆的白染眼中,師尊身上蒙上了一層救世主的光輝。
嗚嗚嗚,師尊對她真好,待她幹完這頓飯又是一個好漢,她一定要好好學劍,不辜負師尊的這頓飯!
白染連夜幹完一桌飯菜,等她回到興墨峰時,已經快接近早起練劍的卯時。
她在寢居中打坐修煉了一會兒,直到小棠前來敲門,她才停下修煉,又開始了繁忙且充實的一天。
這一天傍晚,白染手腳累得顫顫巍巍,她乘坐仙鶴回到興墨峰,清玄殿檐下這次沒有亮起燈籠,殿門口也沒有熟悉的身影。
白染以為師尊已經就寢,她一邊感嘆著今夜吃不著夜宵,一邊跨進了清玄殿。
然而下一刻,漆黑的清玄殿倏然亮了起來,夜明珠似的珠子懸浮在梁頂,將清玄殿裡里外外照得透亮。
晏清斐身著一身寬鬆的黑袍,斜倚在軟塌上,手中拾著杯盞,悠悠然淺嘗一口後,轉眸向白染看來。
「回來了,坐吧。」
矮桌上有一壺酒,一個空杯盞。
白染走到軟塌另一邊坐下,離得近了,空氣中的醉人酒香也更加濃郁了。
她拿起酒壺,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輕嗅著帶著果香的酒氣,她抬眼打量了一眼晏清斐。
此時的他平時截然不同,臉上冷漠的神情在光線下柔和了很多。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喝醉了的原因,平日裡冷冽的目光此刻有許些飄忽,明亮的光線折射進他的黑眸中,眼中如同盛放著星子,在閃閃發亮。
「師尊,你是不是醉了?」白染不由好奇道。
「醉?不,我沒醉。」晏清斐飲下手中的酒,灼灼發亮的雙眸忽而轉向白染,「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
白染:「嗯?」
「在無外人時,你可不用喚我為師尊。」晏清斐放下酒盞,神情之中帶著一絲興味,「來喚一聲聽聽,或許有獎勵的哦。」
語氣像是在哄騙小孩子,與平時的做派幾乎是兩個人。
白染盯著轉了性格的師尊,不敢置信地抽了抽嘴角。
不是吧,原來喝醉了的師尊性格是如此之軟,師姐知道嗎?師兄知道嗎?更重要的是,師尊他本人知道嗎?
不過……
「獎勵?有什麼獎勵?」
晏清斐認真道:「你先喚一聲我聽聽。」
白染:「晏清斐?」
「唔,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