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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槿見她小臉皺在一起,便站起了身,不知去拿什麼東西了。
一會兒,欒槿就端了個碗走了回來,修長的食指在碗裡沾了沾,輕輕地點在了蘿嬋的嘴唇上:「你抿一抿。」
蘿嬋舔了舔嘴唇上黏黏的液體,眼睛一亮:「野蜂蜜?」
甜味入了口,很快就沖淡了嘴裡的怪味道。
欒槿把碗遞給她,徒手扒起肉來,利索地將骨頭抽出,把肉放到了蘿嬋的碗裡。
他將骨頭頂端的脆骨咬掉,輕輕一甩,骨頭就落在了骨頭堆成的小山處,不偏不倚。
聖主在這殷勤地伺候他夫人用飯,眾壇生們都識趣地轉開頭。
偶爾有幾個沒見過蘿嬋的想多看兩眼,欒槿淡薄的眸光便輕輕掃過去,就沒人敢再造次了。
欒槿常年的威壓讓壇生們認清了現實,就算是惹閻王老子,都不要惹他們聖主。
反正到閻王殿裡的時候,他們已經咽氣了,還能死了再死不成?
酒到酣暢處,有的壇生便出來表演才藝了。
蘿嬋擦了擦嘴,右手拉過欒槿的大手,給他也擦了擦手,道:「沒看出來,咱們壇中人,還這麼多才多藝呢?」
欒槿:「嗯。」
只不過他們的才藝,跟世俗的才藝有些許不同。
很快,蘿嬋就知道了這些不同之處。
比如第一個上來的壇生,表演的是口技。
他們常年在外搞暗殺,在野外傳遞暗號的時候不能吹笛子,一段笛音飄出來,目標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裡有問題。
所以只能模仿鳥獸的鳴叫,來互相傳信。
只見這個壇生鼓起了腮幫子,嘴巴做成吹口哨的動作,運足氣,一陣陣尖脆的鳥鳴便流了出來。
聽在蘿嬋耳里,就是一隻鳥在枝頭嘰嘰喳喳的鳴叫,一個弦外之音都聽不出來。
欒槿便給她當起了翻譯:「這句是在說『人已出現,身上帶著一柄劍』……『不宜單獨行動,應四人從四個方位合力斬殺』……『不能留活口』……『胳膊已經斷了,乘勝追擊』……」
蘿嬋:……
她感覺自己在聽犯罪實錄。
不是,這才藝表演這麼別具一格嗎?
很快,蘿嬋便發現,浮生壇的這些人,平時正經八百的,像個訓練有素的殺手,玩起來就喜歡湊熱鬧。
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了一段鳥鳴,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眨眼之間,這片空地上就迅速建起了一個「動植物樂園」。
裡面的鳥兒像到了發青期一樣,扯著嗓子啼鳴。
天空中黑影飛過,竟是把真的鳥兒都引了過來。眾人一看,叫得更歡了。
欒槿眯著眼睛打量了鳥兒半晌,右手在空中一划,隨著霸道的強風,這隻鳥兒就被薅到了他的掌心裡。
蘿嬋左右看了看,這隻鳥,怎麼這麼眼熟啊?
胖胖的身子,黑豆似的小眼睛,待鳥兒的目光對上了蘿嬋,小東西似乎也是一愣。
話說當日蘿嬋將鳥放生了之後,這鳥兒也沒飛遠,就在這後山住了下來,好巧不巧的,又被欒槿給抓到了。
蘿嬋點了點它的小腦袋:「你啊,真是不長記性。」
上次你是怎麼被抓的?不就是因為你欠兒,非得繞著轎子飛嗎?
如出一轍,這次也是因為欠兒,想看看哪來的這麼群瘋鳥,結果又被抓了。一個人,不能兩次栽在同一個坑裡,但這隻笨鳥可以。
蘿嬋玩了一會,便把它給放了。
「百鳥朝鳴,倒是個好兆頭。」欒槿望著蘿嬋說道。
百鳥朝鳴,引申義就是百鳥朝鳳。
平頭百姓,是萬萬不敢私底下用皇家的事兒來打趣的。
蘿嬋笑了笑,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執手江湖,可比做皇帝老兒快活。皇帝每日勞心勞力,比咱們祝壇主的頭髮也多不了多少。」
欒槿握了握她的手:「嬋兒所言極是。」
他的嬋兒也是藝高人膽大,沒什麼忌諱。
雖然連蘿嬋都不知道,她這個「藝」是高在哪兒……
等壇生表演完了口技,蘿嬋又被動欣賞了一些對心臟著實不太好的才藝表演。
什麼口吞暗器,就連牙縫裡都藏著針……
蘿嬋趕緊扒開欒槿的嘴仔細看了看,可別哪天吃胭脂的時候,再把她的舌頭給片了。
欒槿任由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才說道:「本座不用暗器。」
等才藝表演都結束了,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紫灰色的雲層布滿天幕,望著遠處猶如棉絮般的夕陽,蘿嬋說道:「明年我們再來。」
欒槿從後面摟著她,沉聲道:「每年都來。」
蘿嬋還沒品夠這溫情時刻,就聽欒槿道:「嬋兒若是吃飽了,便進帳聽本座吹笛子?」
蘿嬋:「……嗯,先去河邊洗洗吧。」
正經事他是一點都沒忘。
夫妻倆河邊戲水,帳中吹笛,那笛音輕快,愣是吹了一曲又一曲,伴隨著陣陣靈動的金鈴,宛如相互追逐的鳥兒。
離兩人帳子很遠的壇生們也聽到了響動,不由得感慨:聖主和夫人真是有情趣,月黑風高的,就在那鼓弄樂器,還成宿成宿的,真是雅興!
話說回這日晌午,昕兒正在屋裡來回的踱步。
昕兒自從來了浮生壇,就如進了無口井,斷絕了所有與外面的消息。她倒是想給趙壇主傳信,可她既出不去,每天半夜也沒有信鴿從西南角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