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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胸脯。“若要降罪下來,姨給你出頭!我姐妹們振臂一呼,神仙也要忌憚三分的。”
還說呢,上回光是見到酉星仙君,你都差點兒給人跪下了。
不過看她氣宇軒昂的模樣,心裡倒是暖了些。
也多虧她告訴我一切,下山來的一樁心病,算是明了了。
“謝謝你,翠玉,”我說,“我都懂的。”
“那我能走了吧?”翠玉說,“可困死我了……我要回去睡覺。”
我點點頭。“麻煩你了。”
翠玉待要走,又仔細看看我,眼裡透出無限憐惜。“小有靈,你千萬保重,”她說,“有事還是隨時喊姨,姨嘴上沒有把門的,但心裡記掛你。”
“快走吧快走吧。”再說我都要落淚了。
翠玉笑笑,消失了。
我和九枝走出竹林,繼續往東,衝著雲鳴山的方向去。九枝一句話也不說,自打他聽我說了北辰星君指錯婚的事,就一直這副樣子,失魂落魄,心事重重。
走著走著,我下了個決心。
“九枝,”我說,“我們解掉婚約吧。”
九枝愣了。“可以自己解的麼?”
“本來就是錯配的,如今指婚的人都受罰了,有什麼不能解的,”我說,“何況我們也沒有成婚,不礙事,總之,從今往後,我不是你娘子,你也不是我夫君,我們二人,只是一對攜手同行的男女。”
我一邊走一邊說,說完一扭頭,正對上九枝委屈巴巴的臉。
“娘子,你不要我了?”他問。
我又氣又笑。“沒說不要你啊,”我說,“我們只是扔了名分,不作婚配,原有的都不會變。而且你也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不存在什麼我要不要你。”
“你能明白麼?”我認真問他。
九枝想了半天。“好像,明白。”他說。
“那就好。”我放心了,接著趕路。
“那我還能,叫你娘子麼?”九枝跟在我身後,忽然問。
“隨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九枝又跟著走了一段。
“那我還能,抓你手麼?”他又問。
“……能。”
九枝再跟著走了一段。
“那你還,管我飯吃麼?”他再問。
“當然管啊!”我回頭大吼,“都說了和以前一樣的!”
九枝笑了。“那沒事了。”他開開心心地說。
隨後又是一句——“我餓了,想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們走上一條林間小道,我側過臉,無奈地看著九枝捧著乾糧,吃得渾然忘我。
……他以前真的是神木嗎?
還有件事我沒想通,既然九枝是不慎從三重天跌下來的,那為何沒有神仙把他帶回去,任憑他變成一個妖?
難道就因為他們太懶了?還是有別的用意?
總不至於是,覺得俱無山光禿禿的,插上棵樹會好看一些吧?
胡亂想著,突然間,餘光瞥到九枝站住了。他扔了乾糧,抬頭看著旁邊一棵大樹的高處。
“怎麼了?”我問。
九枝沒吭聲,默默指了指樹上。
有人嗎?
我暗暗握住生墨筆,搶上前。
還真的有人。
離地丈余的一根樹杈上,坐著一個白衣男子。他雙手攏在頭後面,靠著樹大剌剌地歇息,倒似乎沒有要躲藏的意思。
“你們可算是來了,”他說,“我都等累了。”
他說得平淡,我卻做好了提防。這個人絕不簡單。是埋伏?沈落安排在這裡的?但又不像,他身上沒有一絲戾氣,和沈落完全不同。
“你是何人?”我穩穩心神,問。
這人卻沒回答。“小姑娘,你是不是有東西要交給我?”
“什麼東西?”
他打了個呵欠,指指我背後。“那個。”
我反應過來,是我背上的桃木劍。
一瞬間,我知道他是誰了。
“你就是月離嗎?”我問。
這人笑了笑,從樹上一躍而下。他的身法也無比輕盈,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仍是穩穩觸地。
“不錯,是我。”他朗聲道。
我仔細打量他。他道行很深,看上去卻很年輕,一頭黑髮隨意在腦後挽了個髻,衣衫不整,站也沒個站相,悠哉悠哉的。
他伸出手。“不把劍給我麼?”
我站著沒動。“你當真是月離?”
“靈真沒告訴你我長什麼樣?”他笑笑,“行吧,我說我是,你必然也不信。這樣,你把劍解下來,看看劍柄上,是不是有一道圓形的印。”
我照做了,果然在劍柄處找到一枚刻上去的印,中間有一個“義”字,刻得極小,之前倒沒發現。
“你再看看這個。”對面從腰上拿下一塊牌子,隨手扔給我。
這是塊木牌,也有一道印,上寫同樣的“義”字。
“恩義堂的令牌,”他說,“雲鳴山上下來的玄師,人手一塊,不過沈落沒有,趕他下山的時候,堂主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