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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似乎也心情大好。它原地盤旋兩圈,一扭身,帶著幼龍沖天而去。
雨在這一瞬間停了。雲層兩分,一大一小兩條龍,就這樣鑽入雲層的裂隙,看不見了。
“有空來玩兒啊!”我沖它遠遠揮手。
銜玉嚇得看我一眼。
“開玩笑的。”我趕緊說。
這樁事解決了,就該收拾張伯遠了。
“張大人,你且看好了。”我說著,微微一笑,雙手結印,直直拋向高空。
須臾,一道金光劃破黑雲,灑下璀璨的光輝,一隻巨大的赤紅色鳳凰現於天上。
這鳳凰身上有說不出的祥和。它高聲鳴唳,繞著京城上方緩緩飛舞,瑞象四起,將黑雲蕩滌一空。
宅院中眾人都看呆了,似忘了身在何處,宅院外連同京城裡的人,估計也是吧。
鳳凰足足繞城三周,待天朗氣清,孤日高懸,它才散作細塵,消隱無蹤。
“龍去,鳳起,寓意女帝駕臨天下,天命所歸,”我隨口說,“張大人,我這隨便做出來的祥瑞之相,你覺得如何?不夠的話,要多少我還有多少。”
張伯遠說不出話,癱坐在地上。
“余策,把張大人押走,關入皇城司大牢,”雲卿緩過神來,沉聲道,“工部尚書,並負責內城大修的一干人等,提報刑部和都察院下獄,嚴查!”
三日後。
內閣輔臣張伯遠、工部尚書薛圭俱被革職,以謀逆作亂的大罪關押京城天牢,擇日問斬。
欽天監監正那個老頭子,果然和張伯遠是一夥的,同時問了罪,這人老奸巨猾,還想著編些星命之說圓過去,雲卿送他到天牢去胡言亂語了。
其實這件事還牽扯眾多,小半個朝廷都涉入其中,但云卿沉思良久,終決定一概不究。
張伯遠和薛圭的家眷,也都放過了。
“動盪之際,不好大行責罰,”雲卿對我說,“姑且由他們去吧,我繼位後,若還有人執迷不悟,再一一收拾就是。”
我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已入主了京城,這些迂腐之人,都該死心了。”
“不會死心的,”雲卿搖頭,“女子為帝,多得是人看不過眼,他們反對的並不是我,是女子自身,我已經做好了一輩子受口誅筆伐的準備,他們對女子的惡意,我一人承受。”
“後悔麼?”我問她。
雲卿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笑著看我。
“對了,”我又想起一件事,“張伯遠還有幾天可活?”
“兩天。”雲卿說。
“我想趁他還沒死,去天牢看看他。”我說。
雲卿揚起眉。我主動要見張伯遠,出乎她的意料,但她沒有多問。
“叫豐喜帶你去吧。”她說。
天牢由暗衛掌管,在皇城一隅,豐喜對掌管之人說明情況,一名暗衛帶我走進去。
七拐八繞地,就到了一間牢房外。牢房倒是不小,裡面只坐著張伯遠一人,戴著手銬腳鐐,頹坐在牆角發呆。
“張大人。”暗衛退下,我站在牢門處,輕聲說。
張伯遠一怔,驚恐地看我一眼,下意識往牆角又縮了縮。
“姑娘是來帶我走的?”他嘶聲問。
我笑笑。“我可沒有這麼大職權,何況還不到日子,張大人不必慌張,我來只是想問張大人一件事。”
“大人還記得,寧安城的秋織錦姑娘麼?”我問,
張伯遠想了想,睜大眼睛。
“看來張大人是記得了,”我說,“還算你有點兒良心。”
“秋姑娘……我聽說她……病故了。”張伯遠說。
“是。”
“是我對不起她……”張伯遠嘆氣,“可我也是無奈啊,薛大人允諾,只要我願意娶他女兒,他就力薦我做庶吉士,還能進入內閣,如若不答應,就只得個進士的虛名,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我一介讀書人,一生所求,不就是入朝為官?這要我如何拒絕?”
說到動情處,他居然還哭了。“我原想著,衣錦還鄉後,納秋姑娘為妾室,雖名分上有虧欠,可也會當正室待她!誰想到,還沒見到她,卻已是天人兩隔——”
“行了,”我打斷他,“張大人就別裝了,我又沒有織錦那麼傻,這種話,騙不了我的。”
張伯遠止住了淚,我又笑笑,看看他。“什麼被逼無奈,你以為我不懂嗎?一邊是露水情緣,一邊是榮華富貴,你早已做了取捨,怕是一絲內疚都沒有過吧?”
“你貪圖功名,人之常情,”我說,“這也沒什麼,但事已至此,張大人還假作重情,就沒意思了。”
張伯遠無言以對。
“還有,”我接著說,“織錦是病故的,但她命數可未盡,她如今是寧安城外,不破山的山君,她師尊,是三重天上的神仙。”
張伯遠周身一震。
“哎呀,當初你要是不負她,有她師尊在,百年後你該也能做個小仙吧?”我故意說,“可惜了,你如今身上背了孽,入了地府,要轉世做個畜生,好夢一場空,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