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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醫術?”謝將軍問。
“不懂,”我搖頭,“但假若你都查不到病因,那可能……不是病的問題。”
果然,我按著按著,就覺出了不對。
我站起身。
“出來!”我對著有疾前胸,厲聲道。
沒有動靜。
“趕緊出來,我饒你一命!”我說,“否則我把你捏死在裡頭!”
周圍眾人還在錯愕,有疾突然更猛烈地咳嗽起來,須臾,他扭過頭,一張嘴,從嘴裡吐出一隻……小蛤蟆。
這蛤蟆還不到我半根手指長,忙不迭想逃走,被我一把掐住。
“還想跑?”我瞪著它。
“大仙饒命!”小蛤蟆細聲說,“小仙、小仙我……並非有意……”
“並非有意?那你在他肺里做什麼?”
“大仙誤會了,”小蛤蟆說,“小仙不是要害這位將軍,只是將軍年幼時落水,嗆水吸入了小仙,小仙也不想的!”
它怕我不信,趕緊又說:“真的!小仙起誓,絕無害人之意!何況這些年,小仙一直盤算著出來,只可惜不得法,還多虧大仙有道術,幫了我一把……”
我知道它沒說謊,便鬆開了手。
“你走吧,”我說,“以後小心些!別再做這等事了。”
小蛤蟆千恩萬謝,跳著跳著跑遠了。
我抬起頭,才發現四周圍了一圈人。
“你方才在對誰說話?”謝將軍饒有興致地問我。
哦對,他看不見。
“是只蛤蟆的精魄,”雲卿從後而來,替我答道,“不具實體,非修道之人是看不見的。”
“蛤蟆?”謝將軍一怔,“即是說,有疾肺中,有一隻蛤蟆?”
我點點頭。“也不算真蛤蟆,該是他年幼落水之時,這隻蛤蟆妖正在水中修煉,精魄不小心被有疾吸了進去。我爹爹過去曾和我說過這種事,偶爾確是有的。”
“難怪我無論如何都查不出病因……”謝將軍沉吟道。
“不是病,自然查不出,”我說,“有疾肺里含著這蛤蟆的精魄,這才會時不時咳血,但身體卻無大礙,眼下蛤蟆走了,他以後便會好了。”
“若蛤蟆始終未除,他會怎樣?”
“會折損壽命,”我說,“可能……沒幾年可活。”
有疾一直聽著,此刻掙扎著坐了起來。“有靈姑娘——”
“謝我的話就不必了,”我說,“不過你還是要多加休息,一兩日內,自會復原。”
有疾一時無話,輕輕笑了笑。
“枉我曾是個道士,這麼久了,我竟然沒看出來。”雲卿有些自責。
“你是公主,又不能隨便摸他,”我嘻嘻笑著說,“我這等流氓,做這種事就很合適了。”
我搓搓手,站起身。
“那,我們下山吧?”我說。
仍舊是由謝將軍扶起有疾,扛著他,踏上下山的路。下山多少是難一些,儘管有疾病癒,又振奮了眾軍士,但還是走不快。
我們下山時日頭剛西落,待到山腳下,已是第二日卯時,天邊已然微亮。
可能是如獲新生,有使不完的力氣,舉著這麼多馬匹走了一天,九枝竟然一點兒都不累。看他的樣子,甚至有些興奮,好像還願意再來一圈。
“好了,放下吧,”我拍拍他,“省省力氣,後面路還長。”
九枝這才依依不捨地把馬匹挨個放下。
不過這下倒是省了歇馬,稍作整頓,日頭剛起,大軍就重新上馬。有疾恢復得比我想得要快,他已經可以騎馬,也能坐直身子了。
他身側,謝將軍端坐馬上,遠望京城方向,又看了看一旁的雲卿。
“殿下,前頭便是京城了,”他說,“緊張麼?”
雲卿沒說話。
“我們走的是險道,”謝將軍說,“身後再無援軍,這一去,非生即死,斷沒有第三條路走,守愚不敢保證什麼,但請殿下放心,或死或生,守愚都陪著殿下。”
……哎呀你別說得那麼可怕行嗎……
但云卿搖搖頭。
她深吸一口氣,露出微笑。
“走吧。”她說。
有疾一馬當先,率軍啟程。
距京城,還有五日。
這條路果真選對了,似乎無人料到我們會從這裡突破天險,大軍長驅直入,奔西疾行。
但很快,敵人反應了過來。
有疾分出三路斥候去探周圍消息,到正午時分,已有一路斥候返回。
“報!”一名騎軍從側後方飛速馳近,“東北方有敵,騎兵一百人!”
“多遠?”有疾問。
“半日距離!”
“關口過來的追軍,”謝將軍笑笑,“終於發現我們了麼?”
“再探!”他喝令斥候。
斥候回頭。我們繼續打馬飛奔,傍晚,第二路斥候回來,正北方也出現了敵軍,緊接著,第三路斥候來報,東南方向還有一支騎軍在向我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