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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等陣法自己消解麼?”銜玉問。
“不能,”我說,“像這種陣法,只有出去才會破解,或者還有個法子,就是把布陣之人找出來,讓他自己解開,但眼下全然不知是誰布的陣,根本找不到,這裡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不辨方位,最後只怕我們不是饑渴而死,就是自己瘋掉。”
九枝打了個哆嗦。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聽我說沒有吃的,有點兒恐慌。
“但你知道如何走出去,是麼?”這種情形下,謝將軍居然還笑得出來。他不慌不忙地問我。
“只是大概知道,”我說,“我爹爹給過我一本書,是他自己寫的,書上粗略記了這八門之法,如果他沒有寫錯,這八門裡,有一門是生路,稱為生門。”
“那我們只要找到生門,就能出去了?”銜玉雙目一亮。
“是。”我說。
“你知道怎麼找到生門?”銜玉又懷著希冀問我。
“難說,我試試,”說著,我轉頭向雲卿,“雲卿,你身上還有符紙麼?”
雲卿一愣。“有,”她說,“如今不是道人了,但為防萬一,我懷裡一直帶著的。”
她遞給我一疊符紙,我數出八張,在上面分別畫下咒令,然後咬破手指,在咒令上點下血。
我終於知道,我爹為何不肯咬手指畫咒了,是真的疼。
畫完,我把八張符紙按八個方位一一擺好,深吸一口氣,念了幾聲。
符紙立時發出光芒,懸停在我身側周圍,瞬息間,八道光自行縱躍出去,在遠處黑暗裡閃了一閃,消失不見。
眾人緊張地看著我行動,大氣都不敢出。
“然後呢?”銜玉問。
“等。”我說。
等了不知多久,黑暗中又現出一點光,其中一個方位的咒自己返了回來,重歸入符紙中,還原地跳了兩下。
“那裡便是生門。”我指向咒回來的方位。
第49章 墨心(三)
約莫兩刻鐘後,我們七人趕到了生門的位置。
眼前無垠的黑暗裡,突然出現一面牆壁一樣的物事,像是水做成的,又像是氣做成的,微微前後起伏,一刻不停,如同在流動。
雲卿他們如釋重負,面露喜色。
“能出去了!”銜玉喊道。
一瞬間,我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這麼簡單嗎?
熟悉的不安感爬上心頭。這一切,似乎都過於輕鬆了。
布陣之人的目的,應該是把我們永遠困在此地吧?耗費如此心力,卻把出陣的通路留得如此明顯?
難道他是自信我七人中,無人懂這法術?還是說——
思忖間,有疾一馬當先,已沖向了生門所在。
“等等!”我心下大駭,從後飛奔而起,一把攥住他的腰帶,將他整個人扯了回來。
與此同時,門內生了變化,幾隻尖利的黑爪悍然伸出,齊齊抓向有疾。有疾一隻手剛搭上去,沒來得及收回,轉瞬間便被削去了一層皮肉。
“有疾!”謝將軍從後接住我們二人,急道,“怎樣?”
“沒事,將軍。”有疾緊握住手說,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下來。
而那幾隻黑爪,全部縮回了門中。
“怎會如此?”雲卿驚道,“這裡不是生門嗎?”
我喘口氣,搖搖頭。“不是生門,這一道,是死門。”
我說話的當口,門上方緩緩浮現出一個花紋,式樣和坤卦的卦象大差不差。
坤卦,西南方,果真是死門。
“你算錯了?”銜玉睜大眼。
“不,”我說,“我算的不會有錯,是布陣之人在我們前面,移動了這八門。”
雲卿愕然。“這陣法,還可以變化?”
“通常來說不會,”我說,“但還記得我說,這個陣法不太尋常麼?布陣之人,應該料到了這一點。方才我就覺得奇怪,他對我等可以說是瞭若指掌,連我們的動向都十分清楚,就不會不知道我在這裡,既然知道,那一定連我的本事,也算進去了。”
“我早該想到的,”我對有疾說,“事發突然,沒反應過來,連累你了。”
“姑娘救了我才是,”有疾搖頭,“若不是姑娘來得快,有疾這條命已經沒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銜玉問,“死門正對著的就該是生門吧?我等往反向直走,是不是就能到生門了?”
“不會那麼簡單,”我說,“如果我沒想錯,這八道門,是可以隨意、隨時挪移的。”
話音剛落,就仿佛是在回應我的猜測,眼前的門忽然動了。
一股看不見的氣息繞四周奔涌,陣法的邊界在旋轉,死門須臾便轉向了別處,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的門。門上也有個花紋。
兌卦。驚門。
在場眾人都說不出話。我看著眼前的景況,忍不住笑了笑。
“敢不敢順時針再轉一下?”我高聲說。
沉寂。俄爾,門真的又轉了,死門回到原位,緊接著再度轉走,換來的是景門。
“還能轉快些麼?”我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