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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首呢?”
元卿知道我的意思,嘆口氣。“城守以為此人染了瘟毒,已經……火焚了。”
唉,要是屍首還在,沒準兒還能探出他的行蹤,這下倒好。
“若是獵戶的話,”我想了想,“會不會是在城外山林里,遇到了什麼?”
“這一點我也想過,”元卿道,“只是……”
他苦笑,沒說下去,而是示意我跟他登上城樓。
從城頭遠眺,我才知道他苦笑什麼。
寧安三面環山,單單只是城北方向,便有四五座山頭,遍生草木。山雖不高,卻層巒疊嶂,連綿望不到頭。
“那獵戶的鄰人說,他平日都在北邊山上打獵,常一去三五日,”元卿道,“但北邊山巒林立,城內人手又緊缺,一時難以探知究竟是哪一座山。”
他又嘆口氣。“若不知這疫病的源頭,就找不到治病的辦法,如今只能盼州府兵和靈霄宮的坤道長們儘快抵達,好騰出人手去查探。”
我盯著遠處,兀自思索。
“如果……能知道大概的方位呢?”我問。
“姑娘何意?”元卿反問。
我沒作答。“元卿,你身上帶符紙了麼?”
元卿愣了愣,拿出一疊黃紙。
“你身邊的道長,有沒有會騎馬的?有三個就好。”我又說。
“有。”元卿再帶我們走下城頭,到城門口,喚了三位道長過來。
“九枝,手。”我拿了三張符紙,對九枝說。
九枝心領神會,將手分別放在符紙上,將他的妖氣附上去。我又用剛剛觸碰過黑斑的手指,在三張符紙先後點過,然後畫了三道咒。
“有勞三位道長,”我把三張符遞給道長們,“還請將這符帶於身上,一人騎一匹馬,按乾、坎、艮三個方位,往城北山林跑一趟,不需上山,在山腳停留一柱香時間即可。若符紙不變色,便是無礙,若符紙變黑,便立刻打馬回來通報。”
我想一想,又囑咐:“此行兇險,萬分小心。”
三位道長唱聲喏,一刻不耽擱,立時上馬起行,直奔城北而去。
元卿怔怔地看我。“多虧有你在,”他說,“我卻沒想到這辦法。”
“是多虧九枝在,”我沖九枝笑笑,“這法子必須有他的妖力相助,才能探出妖氣源頭,不過這裡山多路深,我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起作用。”
“接下來要怎麼做?”元卿問。
“等。”我說。
此時是酉時,天色漸暗,我隨同元卿重回城頭,靜候三位道長回返。
一個時辰後,乾位的道長先行回城,符紙沒有變化。
又過兩刻鐘,坎位的道長也回來了。他擔心探不分明,多往山里走了走,但符紙始終沒變。
只有艮位的道長遲遲未歸,一直到戌時都過了,還沒出現。
城下兵士早已點起火把。我幾人在城頭目不轉睛盯著遠處的幽暗,一絲動靜都不敢放過。
還是九枝最先察覺。“有馬蹄聲。”他說。
不多時,夜幕里衝出一個黑色的身影,隨著離城門口的火光越來越近,身形也越來越清晰。
是一人一馬。
“有人來了!”城下傳出喊聲。
有兵士揮動火把,示意來人勒馬緩行,不要撞上城外拒馬,但詭異的是,這馬並未減緩步子,向著城門就筆直衝過來。
九枝看出了問題。“馬上的人,不動。”他說。
“快下去!”我拔腿就往城下跑,趕在馬快跑到城門近處時,遠遠扔出去一道符,馬受了驚,雙蹄騰空,將馬上的道長甩了下去。
“元逸!”元卿上人自後趕上,急匆匆奔向道長。
“別靠近他!”我喊道。
剛剛一瞬間,我看得分明,這名叫元逸的道長,臉上有大塊的黑斑,道袍上還有血。
“別……別過來……”道長還餘留一些意識,勉力伸手阻止元卿近身。
我們在距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住。道長咳嗽幾聲,顫抖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紙。
“黑、黑了……”他高舉起來,給我看。
原本明黃的符紙,已經全部變為黑色。
“是艮位?”我問。
道長點頭。“我……不該不聽姑娘的……符紙變黑後,又往山里走了一陣……醒悟時,已……已染上疫病……”
“哪座山?”我再問。
“不……”道長只說出一個字,卻再說不出話了。他舉起的手跌落在地上,就這樣斷了氣。
我默默上前,撿起那張符紙,心裡像壓了塊巨石。
“他身上施過阻絕妖氣的咒麼?”我悶聲問。
“施過。”元卿說。
“帶著咒,卻還是染上疫病……”我沉思,“一定是妖氣更重了,這疫病的源頭,必然在那一帶。”
我站直身子,看向東北方黝黑沉靜的一片空山。“道長說了一個’不’字,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我又問元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