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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笑了。“是我弟弟。”
“我們趕得上麼?”她想了想,問。
“趕得上,”謝將軍輕描淡寫道,“我們取道平州荷城,自荷城過蒹葭河入興州,不到半月,就能至衍都城下,橫豎都比大殿下和二殿下要快。”
“路上不遇阻攔就好。”雲卿說。
“有我在,有阻攔也不礙事,”謝將軍說,“我已命蒼州留守的玄衣軍連夜啟程,至荷城外與我等會合,多年養兵,如今終於能試一試鋒銳了。”
雲卿看看他,恍惚間又看到十餘年前,那個所向披靡、豪氣萬丈的大嬴軍先鋒,這時她才徹悟,爹爹當初把她託付給謝守愚,並非一時的心血來潮。
兩人無話,沉默著看看眼前。不遠處,兩匹馬已經慢下來,並肩緩緩行走。
“殿下在思慮何事?”謝將軍問。
雲卿略一思索。“將軍莫怪我多話,”她說,“我在想,含霜若是還在,應該也到了有靈這個年紀吧……”
謝將軍半晌沒有回應。
“含霜今年,該有十九了。”他說。
“將軍還在找她麼?”雲卿問。
謝將軍沒說話。他面上看不出悲喜,突然抬起手,招副將過來。
“去叫有靈姑娘回來吧,”他說,“夜深了,該歇息了,明日一早便要動身,送他們回官署,還能睡一會兒。”
言罷,他對雲卿一施禮,向大營走去。
副將把我和九枝喊回去的時候,我還興奮得不行,雖然腿有點兒疼,走路都不順,但滿心仍想著再來一圈。
只是把靜岳交還給副將之後,我又有些擔憂。
我還是不會騎別的馬,那些馬一見我就跟見到仇人一樣,死都不肯讓我上身,但靜岳是將軍的馬,到最後,我豈非依然沒有馬可以騎?
那個叫有疾的副將看穿了我的顧慮。“姑娘不必煩心,”他說,“既然將軍把靜岳交與你,以後靜岳就是你的坐騎了。”
“這……可以嗎?”我更緊張了,“那他騎什麼?”
“我玄衣軍三千良駒,不缺馬匹,”有疾說,“何況只是給姑娘代步之用,真要臨陣作戰,你還是要把靜岳還給將軍的。”
那我多少放心了。
雲卿迎上來,看見她,我倒不驚訝。
“隨我回官署歇息吧,”她說,“明日天不亮,我們就要走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快走到城門口,我突然問:“含霜是誰?”
雲卿怔住。“你如何知道?”
我笑笑。“九枝耳朵很好。”
方才信馬由韁,徐徐而行,不是我累了,是我想知道雲卿和謝將軍在說什麼。
雲卿啞然。她思忖一陣,回答我:“含霜,是謝將軍的親妹妹。”
“為何不在了?”我又問。
雲卿又猶豫一下。
“十年前,她被人擄走了。”她說。
第39章 雲卿(五)
次日,天蒙蒙亮,我和九枝隨同雲卿,悄然離開寧安。
為免叨擾城內民眾,這前前後後,都沒讓任何無關之人知曉,連寧安知州想攜官員前來送行,都被雲卿婉拒。
出城至城外行營,我意外地發現,如慧也在。
“和尚!”我招呼他,“你也去嗎?”
如慧搖頭。“玉門宗有誡,出家人不可涉足廟堂,這一次,恕貧僧不陪同姑娘前往了。”
“那你去哪兒?”我問。
“貧僧謹記地府崔判官教訓,還需多結善緣,”如慧雙手合十,道,“辭別姑娘,還要繼續四處行走。”
我忽然想到在雲鳴山上,芳歲同我說的事,心裡糾結起來。
正猶疑,有疾將靜岳牽來給我,又把另一匹馬交給九枝,助我們上馬。我旁邊,銜玉也為雲卿牽來一匹馬,雲卿今日換了一身便裝,外裹輕甲,頭戴花翎盔,高坐於馬上,更多了一分英姿。
“還沒好好謝過大師,”她對如慧欠身行禮,“大師不遠萬里替我尋到有靈,辛苦了。”
“分內之事,何需言謝,”如慧輕聲道,“貧僧只願殿下平安抵達京城。”
“你也早知道我並非尋常道人,是麼?”雲卿問。
“是有靈姑娘先看出來的,”如慧說,“貧僧只是借了個光。”
雲卿沒說話,點點頭。她身後,眾人齊齊翻身上馬,拔除行營,合五十餘人,預備啟程。
她最後看了一眼寧安城頭。
上次來時,她還是上清觀的元卿上人,如今是公主,可能還是未來的女皇帝,這一去,真不知道何時回來了。
我也有些感慨。我本來就是想下山做個普通捉妖師傅,賺錢吃飯,養活兩個人的,錢沒賺到多少,倒是卷進了不少事,眼下又要陪人進京,去奪皇位了。
確是世事難料。
好在,九枝始終在我身邊。
我看看九枝。他端坐於馬上,也沖我笑。他真好,隨時都能沒心沒肺的。
謝將軍打馬到雲卿一側。“殿下,該起行了。”
雲卿點點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