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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還真是聽話,八道門像走馬燈一樣飛速輪轉,越轉越快,最後幾乎化作了一圓光輪,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
我笑出了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靈,這是何意?”雲卿不明就裡。
“這布陣的人,在給我展示他的能耐,”我說,“他的意思是,只要他在,我等七人,是絕對找不到破解之法的。”
“那豈不是說——”銜玉圓睜雙目。
“是,”我點點頭,“這下子,恐怕我們是真的出不去了。”
絕望的氣氛瀰漫開來,好在在這裡的,都是久經沙場、見多識廣的人,還能保持著些許鎮定,若是換作尋常人,估計已經瘋魔了。
不過要說到心大,誰也比不上九枝心大。
這位樓墨心口中的“可造之材”,此刻居然正蹲在地上,背對著我傻笑。
……大哥你是餓出毛病了麼?
“九枝,你在做什麼?”我一時好奇,站起來走過去。
“賞花。”九枝頭也不抬,說。
“賞花?”完了完了,他真的有毛病了,“這地方哪裡來的花?”
“就在這兒啊,”九枝指著身前一處說,“好白的花,娘子看不見嗎?”
看得見我還需要問你嗎……
但突然間,一個想法閃過我心頭。
“九枝,你除了能看見這朵花,還能看見什麼?”我問。
“沒了……”九枝道,說著抬起頭,手又往前一指,“啊,那邊也有。”
“還有呢?”我急問,“除了能看見花,你還能聽到什麼聲響麼?”
“一直能聽到,”九枝說,“有些人聲,還有車馬聲,但好像離得很遠,聽不太清。”
我心中大喜。“你怎麼不早說!”
“娘子也沒問我啊……”九枝委屈巴巴地咕噥。
“有靈,怎麼了?”雲卿看我面色有變,趕忙問我。
我看看她,自己也覺得很意外。“我知道該如何出去了。”
“如何出去?”銜玉問。
我笑笑。“布陣之人的確很厲害,但他漏算了一件事——他不知道九枝的真身。”
“九枝的真身?”銜玉不解。
“這位公子,還有什麼身份?”樓墨心也問。
“他熟習奇門遁甲,多少也是道門中人,”我說,“自然也該看得出來,九枝是妖,但他想不到,九枝除了是妖,還算半個神仙。”
“半個神仙?”雲卿訝異。
也難怪她吃驚,九枝的真實來由,我從前都瞞著她的。
“九枝,過去曾是三重天上的一株神木。”我說。
雲卿默然片刻,睜大了眼,她也想到了。
“我不懂,”銜玉說,“就算他是神仙,然後呢?”
“道法自然,遵的是陰陽五行,”雲卿替我解釋,“所以只對凡間的物事有用,不論人、妖或是鬼,自都在其中,但對神仙,是無可奈何的。”
銜玉想了想,恍然大悟。
“那把九枝送出去,陣法便可解了?”謝將軍問。
“可是,他又該怎麼出去?”雲卿指指不遠處極速旋轉的八門,“眼下不知哪裡可走,若是貿然衝撞,就算他是神仙,也難免要遭受不測……”
“當然不是從那裡出去,”我又笑笑,抬手指向上方,“而是這裡。”
既然布陣之人不肯給我們留出生門,那陣法最上方的天頂,便是最脆弱的一環。
“九枝,你能跳多高?”我問。
九枝懂了我的話。他揚起頭看了看。“差一點兒。”他說。
“這樣呢?”我起手在他胸口畫了道咒。
好吧,我承認,用筆畫也是可以的,只是……
他胸膛摸上去真的很舒服。
九枝沒說話。剎那間,他雙足發力,整個人像平地里倒卷的一道震雷,猝然躍上高空。
下個瞬間,周遭無盡的黑暗褪去,我還原樣站在屋內門邊,謝將軍、雲卿和樓墨心也好好地坐在椅子上。
陣法破了。
“殿下!”銜玉從門外撲進來。看到屋裡一切如常,她鬆了口氣。
“這樣便……結束了?”雲卿還有些心有餘悸,反覆摩挲著椅背,好像怕這也是假的。
“我們出來了,”我說,“沒事了。”
樓墨心長出了口氣,癱坐於椅中。謝將軍倒沒什麼變化。我和九枝相互看一眼,彼此都露出微笑。
只有片刻後衝進來的有疾,手上還掛著傷口,血跡斑斑,提醒我們方才發生的一切。
我想讓九枝幫他治傷,九枝不肯。謝將軍擺擺手,從懷裡拿出一小瓶白藥敷在有疾傷口處,又撕下一塊衣襟包紮。
有疾受寵若驚。“不妨事的,將軍,”他說,“我去軍中找些麻布就是。”
“沒時間了,”謝將軍正色道,“你速去傳令,全軍備馬,即時起行,我想,我們不能在這裡過夜了。”
他看向我。我對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