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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我厲聲說,“你家娘子,是否曾久病在床?”
“是……”
“前陣是否突然病癒,言行無礙?”
“是是,”劉屠戶急忙說,“小人也不知為何,娘子的病忽然就好了——”
“此乃天貴之相!”我信口胡謅,“她此前重病,只因此地小鬼作亂,她替全城擔下百般苦難,如今小鬼已被克盡,我文昌宮感念其良善,送五十年無恙大命,日後必定洪福齊天,你全家也可受她蔭蔽。”
劉屠戶張大嘴。“這……神仙說的是真的?”
“本仙的話,你敢不信?!”我怒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劉屠戶一受驚,又跪了下去。
我斜眼看著他,冷哼一聲。“本仙再問你,你近日夜夜晚歸,做什麼去了?”
劉屠戶眼珠一轉。“是……最近城裡買肉的人多,在店中操勞……”
“本仙面前,還不說實話!”
我一聲喊,劉屠戶嚇得縮了縮,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算了,過去的事,本仙不同你計較,”我說,“但從今往後,那些不該去的地方,便不要去了,該斷掉的孽緣,也立當斷掉,否則莫說你要遭殃,你幾代先祖在陰曹地府,也永不得安生!已轉世投胎的,要被召回去下油鍋,沒轉世投胎的,下輩子就只能當個牲畜了。”
劉屠戶又一哆嗦。“這……我……”
“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看,”我繼續唬他,“今後我手下仙差可是時時盯著你,倘若你辜負了你娘子,文昌宮怪罪下來,輕則教你頭腳遍生爛瘡,重則惡鬼纏身興寐不寧,到時你再想告饒,可就沒人救得了你了。”
言罷,我加重語氣:“你聽懂了麼?”
“聽懂了,聽懂了,”劉屠戶忙不迭磕頭,“以後小人一定好好待我娘子,不敢怠慢!”
“還有,”我補充道,“你家小女荷翠,也承襲了娘親的貴命,必定能成一番大事,待長大些,你要送她去念書,教她尋個好營生,若是誤了她前程,本仙一樣要降罪於你。”
劉屠戶磕頭如搗蒜,連聲應允。
“那便如此了,”我說,“莫想著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你可給我記好!”
劉屠戶頭也不敢抬。我心裡想笑,趕緊忍住,一抬手,整個人化作一道金光,消失無蹤。
幾乎同時,我出現在屋後偏僻處,九枝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吃著包子等我。
“好了?”他嘴裡含糊不清地問。
“好了,”我挨著他坐下,“哪來的包子?”
“巧哥給的。”九枝說。
“好吃嗎?”
九枝皺起眉頭。“不好吃……”
我笑了,掰了半個嘗了嘗,確實不好吃。“過些日子,也許就能做得好吃了。”
“不好吃,但很香。”九枝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愣住。
“嗯,很香。”我大口把包子吃了下去。
當然,很快我就後悔了,巧哥用的肉不新鮮,我拉了一宿的肚子。
第二天,巧哥帶著荷翠,親自送我們出城。我腳步還有些虛浮,恨不能把她埋了,但看看她和荷翠母女情深的樣子,最後也沒說什麼。
聽巧哥說,這天劉屠戶對她的態度突然大變,晨起居然還做了早飯,說話也輕聲細氣的,臨出門前又許諾,今晚一定早些歸家,搞得巧哥都不習慣了。
“你對他做什麼了?”她問我。怕嚇到荷翠,昨夜我裝神弄鬼之前,給臥房的房門施了咒,她也不知道我究竟演了哪一出。
“沒什麼,”我笑笑,“總之今後,他會老實一段日子,你安心過活便是。”
我又遞給她一張紙符,和當初在宣陽城給方家大小姐的一樣。“若遇到什麼事,就把符燒了,我會來找你。”
巧哥接過紙符,眼含感激。
“道姑你人真的太好了……”她說。
“我不是道姑,都說了我叫有靈。”我耐著性子道。
“好的,有靈道姑,”巧哥說著,伸手去拿胳膊上掛著的一個包袱,“巧哥無以為報,今早做了些乾糧面點,有靈道姑就帶上吧。”
“不用了!我有吃的!”我趕緊說。
九枝在一旁偷笑。
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了巧哥,沒拿她做的吃的,雖然她有些失望,但我也沒辦法。
我實在是不想再拉肚子了。
辭別這對“母女”,我和九枝重又走上往蒼州的路。
過了兩州交界,耳聽得遠處聲響大作,煙塵滾滾,我趕緊拉著九枝躲到路旁,不多時,一大隊騎軍現了身,人不喊馬不嘶,狀勢威嚴地沿著大路疾馳而去。
看兵甲制式,好像有些熟悉,這不是之前見過的那支什麼“玄衣軍”?
這次人多了些,足足是上次的倍余,這麼多兵士急匆匆進入平州,要做什麼?
我也不敢多想,許是有什麼要務吧,只盼不要打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