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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玄愣了愣,「也可以這麼說。」
她又望向碧嵐,「不過這個深淵需要有緣之人獻祭。你要想取得冰魄蠶絲,就必須獻上你的性命。」
阿玄見碧嵐一臉怔愣,對著這個她也不知幾時出現的深淵,臉上掛著笑,胡亂編排的話越說越流暢,「前面來盜冰魄蠶絲的人,也有少數幾個有機緣見到此處深淵的,但他們都不肯為天下大義獻出自己的小命,最後便也只能無功而返。」
「天下大義?」碧嵐抬起頭,十分不解。
阿玄目光灼灼,循循善誘道:「你之前不是說,你的願望便是幾界自由和平,永不起戰爭兵戈麼。」
碧嵐如墜夢中一樣點了點頭。
「很簡單,你的願望,上古冰魄蠶絲便能做到」,阿玄又一次指了指深淵,聲音逐漸變得譏誚,「只要你跳下去,冰魄蠶絲就能出世。介時,我定會將冰魄蠶絲親自轉於你口裡常提的那位鬼王手上。幾界生靈,定會對你感激不盡。你到時候,自然也會博一個體面的身後名,總好過現在這般庸碌。」
碧嵐似乎受阿玄的話所蠱惑,更加如墜夢中一樣向著深淵的方向走了幾步。
果然,也不過如此。
阿玄心裡輕輕一哂。
她足尖一旋,剛要去拉碧嵐,卻見碧嵐搖了搖頭。
「我不會跳下去。」
阿玄面上有什麼神情破碎了,「不會?」
碧嵐虛弱地笑了笑,「我雖然的確嚮往幾界和平,但我並不認為,真有什麼和平,只靠一個人無謂獻祭一個莫名其妙的深淵,就可以輕鬆獲得。」
阿玄默默聽她說完,顫聲問:「你這樣說,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一條性命罷了。」
「你這樣說也沒錯。我當然惜命,惜命至少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吧。」碧嵐點頭,「還有,口口聲聲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便把一個人的性命輕易棄之不顧,哪怕那個人的性命是我自己。那也一樣,太匪夷所思了。」
阿玄結結實實愣住,片刻後,心如斧劇刀割。她的兩行眼淚如湧泉一般垂落。
「你也是這樣想的?」
碧嵐點頭,剛應了一個「嗯」字,還來不及琢磨「也」字是怎麼回事。
她突然瞥見深淵裡爬上來一個人。
他一身淺金華袍儘是髒污,向來威懾的眸底盡布霜寒。
他與碧嵐視線剛一對視,兩人皆是一震。
慌亂中,他向上攀著的手一滑,整個人又滑落進深淵裡。
「蒼慈殿下?」
碧嵐來不及跟阿玄打招呼,腳步一提,一個閃身,便躍進了深淵。
清脆的尾音消弭在深淵裡,留下一聲沉悶的嗡響。
徒留阿玄硬生生壓回了眼淚,在風中凌亂。
搞錯了沒有?
以天下大義誘之,她不願跳。
裡面冒出個人,轉眼她一聲不吭就跳……
這就願意去救了?
第38章 情郎
腳下, 深不見底。
獵獵的風從碧嵐耳邊呼嘯刮過,暴雨刺刺地擊打著她青筋盡起的手。
碧嵐兩眼發黑,腦里昏旋翻轉, 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 一手竭力攀著淵壁, 一手急拉住不斷往下沉的蒼慈。
她的力量畢竟微弱。
堅持不了多時,咔嚓一聲脆響, 蒼慈拽著她袖子的那一片薄薄的碧色料子果不其然碎了。
「別管袖子了。」碧嵐驚呼一聲, 身子適時被帶得往下一墜,她幾乎是咬著牙, 疾言道:「蒼慈殿下, 快, 直接抓我的手。」
飛石揚礫間,蒼慈果斷抓住她素白的手腕,此後,卻是有些失神地看向碧嵐, 她的樣子, 跟幾百年前那個人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眸中有光浮潛,心思晦暗不明。
她與九天玄女的對話,他自深淵內, 也聽了大半。
她明明是那般軟弱惜命一人。
可此刻, 她埋頭曲頸,把手堅定伸向他。顧不得骨頭嚇得都要軟了碎了, 顧不得懷著巨大的茫然恐懼, 卻還是一往無前執意跳了進來救他。
她救他, 連深淵裡有什麼危險都還來不及知道吧?
此時, 她的聲音與他的呼吸交錯在一起, 像是來自深淵最底層的風聲,有一種詭異的迷亂。
他的心口,像有什麼緊著,壓著,填著,有什麼東西,卻拼命想要自禁錮里呼之欲出。
他的呼吸,倏然更亂了。
碧嵐卻只以為他身體情況不容樂觀 ,一邊無語這個時候他還含情脈脈看著自己作甚,一邊深呼吸了一氣,戰戰兢兢道:「蒼慈殿下,以我靈力,在這兒也堅持不了多久。你能施用靈力送我們出去嗎?」
「試過了。此處極地,我為男子,無法使用任何修為。」
「那蒼慈殿下,你帶符沒有?」
「沒。」
好吧,這麼倒霉。
為了避雨,其他的符都放在她的衣服內側,相比之下,她眼下騰不出手更不方便。碧嵐瞥了眼腰上別著的唯一一枚風符,煞白的面色亮了一瞬,「蒼慈殿下,你另一隻手能不能屈尊夠一夠,我的腰上別了一枚風符。」
碧嵐跳得極亂的心就快要裂成兩半兒似的,她苦巴巴地想,那可是他們兩個眼下,唯一的希望啊。
風符?
是挺聰明。
可……
蒼慈張了張嘴,本想告訴她此處只是一個被他強行破界砸出來的深淵罷了,掉進淵底其實也沒有任何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