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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恍然感覺到一種令她心悸的落寞。
到底……什麼法子?
碧嵐有些不知所措。
她捋了捋。
——她是有告訴過蒼慈殿下, 想一個有把握的理由,讓飛廉散播消息,引天女十日後必來天界。
但蒼慈只是說飛廉已經去辦這件事了,似乎沒有告訴過她,究竟是什麼理由。她先前恰好問起的時候,蒼慈也語焉不詳,一筆帶過。
她又忙著對付天女以及歸墟一應之事,殫精竭慮,心急如焚,便沒有再想著在這一事上追問細節。
她不知情,卻也不妨礙經鬼王殿下一問,她臉上顯露出一絲絲的慌亂。
「厲昀殿下,我……」
厲昀以為她在為難,半闔著眉眼,斂了眼底微微失望的神色,恢復成了平日那般漫不經心的樣子,手中一展一收地把玩著玉扇。
扇柄露出一枚用極細軟的絲線墜著的光潔碧玉。
扇柄上,清晰刻著一個熟悉的圖案。紅線細細密密纏繞了圖案一圈,一寸一寸,近乎相思痴纏。
怕她因自己先前的提問繼續陷入為難尷尬,厲昀不願勉強她。主動不著痕跡另尋了話題,他的嘴角浮起一絲縱容遷就的笑意。
「既然你的記憶都恢復了,碧嵐,你現在還能認出,這柄摺扇它是什麼變來的麼?」
玉扇已被厲昀遞到碧嵐手心,碧嵐一遍遍撫著扇柄與碧玉,心頭怦然。
「這玉扇,其實是我之前在醴淵送給你的那枚匕首?」
厲昀點了點頭。
碧嵐眼睛發酸,又道:「這枚碧色骨玉,就是我當年救你之時,送給你的那塊……」
厲昀那時,還是一條因為受重傷,不能變作人形,剛剛被碧嵐救醒的小白龍。
而她,也因為少淵上神的死,一應忘記了這枚骨玉的用途,忘了早在鐘山燭龍做客之時,少淵上神就曾打趣讓她早日將這枚骨玉……
留給彼時正是燭龍一族太子殿下的厲昀。
厲昀又點了點頭。
而那個圖案,碧嵐眼下也認了出來,它是一枚糖塊兒的形狀勾勒的輪廓,怪不得之前她打第一眼便莫名覺得熟悉。
只是她沒有想過,她一時的口腹之慾,竟能成為他的執念。
厲昀輕輕一嘆,眼瞼投下一小塊淡色陰影。
「碧嵐,我讓你看這些,是想告訴你,縱使我之前有諸般私心可惡,讓你如今心生悶煩,但如今是非常之機,劍指喉下。我們認識已久,我又知你一切想做之事,多一個我出力,不好麼?我的修為,如今並不比蒼慈差。若是一視同仁的厭惡也就算了。可你既能選擇與蒼慈一道……」
厲昀頓了頓,面似哀玉,聲音喑啞了些。
「為何,偏偏你就不肯選擇利用我呢?」
……
碧嵐忘記她是怎麼回答的厲昀,最後,她幾乎手腳都是輕飄飄的回到了天界。
遠遠,她便看到了在那兒等著她的蒼慈。
蒼慈環手提劍,氣息凌人。
自見到碧嵐的那一刻起,蒼慈遍布黯淡的眼底簇起了破碎的星光,雜糅著諸多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以為,你去了鬼界,不會那麼快回來……」
「怎麼會?」
碧嵐搖了搖頭,幾個字淡淡落下,碧嵐突然心中一警,臉上表情瞬間肅然了一些。
「對了,蒼慈殿下,前次忘了仔細問你,飛廉傳到堂庭山與青丘,故意讓天女知道的假消息,到底為何?你們找的這個理由,會不會行不通?」
「鬼王他已經知道,又告訴你了?」
難言的醋意涌動之下,蒼慈的指骨掐起一陣青白。
他渾身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無人知他有多害怕,會再次失去她。
蒼慈上前緊攥住碧嵐手腕,吐息溫熱而急促,眼底卻是轉瞬即逝的晦暗之色。
「碧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等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
金累絲嵌掐制的華麗鳳冠,流霞緋色鮫紗所織的華美婚服,碧璽墜角,珊瑚流蘇……
碧嵐眼睛都快被晃瞎了,她驚疑地指著自己,又指了指蒼慈。笑意全然僵在了臉上。
聯想起厲昀當時欲言又止的形容,碧嵐表情非常難堪道:「蒼慈殿下想的不會是,我與你到時候假成親,好吸引天女來天界吧?!」
蒼慈的眉眼瞬間冷了下去,「準確說來,我讓飛廉傳的,是我們會在君華上神仙陵舉行成親之禮。」
碧嵐驚詫不已,眉頭皺得更深了,「為何要橫生這樣多餘的枝節?蒼慈殿下,你事前明明也沒與我商量,我一直以為……」
蒼慈遮住眼底失落,截住碧嵐的話頭,「碧嵐,你以為我真心愛重過天女,這次又是在設計你麼?你還是不願意信我,對不對?孟槐說的話是沒錯,但我一回天界,第一時間就已經命人改了天書閣有關少淵上神的記載,替他正了名……你們生活過的十方之外,我也派人去勻了陽光與露水……再說,當年,我也並非全然不信你。陣眼與箭頭,我與飛廉提前做了手腳,你根本不會死在天女的陣法中。我從,就不願真的置你於死地。我想著,就算你不願完全寬宥我,但你也許是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
說到這裡,蒼慈聲音又低了一些,「雖然這次是設計天女,但我心裡並沒有當成是假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