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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柏鈺微微睜大了眼,他從未面臨過如此情況,心裡逐漸湧起些許不安。在他陷入短暫的無措時,一幀被他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不由分說沖了出來。
那是片密布冰雪的荒原,世界白茫茫一片,風輕緩地刮著,帶來片片雪花,他在風雪中迷了路,食物和水也都消耗一空,前一天還遭遇了雪崩,好不容易從雪裡爬出來,智腦也壞了,根本無法對外求援。
他受了很嚴重的傷,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在他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望見了雪山上的一抹紅,淺淺的,向絕境裡盛開的希望之花。
他拼命睜大了眼,冰雪卻讓他失去了視覺,直到那抹紅靠近,他也沒有看清對方的模樣。
「你想活嗎?」空靈的聲音在風雪中迴蕩。
是個小女孩。
冰天雪地里怎麼會有小女孩出現?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逐漸僵硬的身體和越來越弱的意識讓他連幻覺也不肯放過。
他焦急而短促的回應,「救……救我……」
他的聲音很小,不確定對方能不能聽見,只能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來,在茫茫的雪地里勾住裙擺柔軟的一角。
很冰很涼,像絲綢。
他觸碰到了,所以真的有人要救他。
小女孩似乎很滿意他的回應,輕輕笑了起來,聲音像泉水叮咚,格外悅耳,又在他沉浸在即將獲救的希望中時,布滿冰冷的風雪。
她道:「那你可要好好活著,小玩具。」
視線中模糊的紅消失了,他感覺一股可怕的東西擠進了自己的身體中,在他的血液里肆無忌憚的流竄,最後簇擁到了大腦。
深藍色的光點占據了他的精神力泉,並像剛被釋放出封印的饕餮巨獸,貪婪的吞噬他的精神力,並在他的精神力泉中紮根……越來越多,再也無法抹除。
他活過來了,又好像已經死了。
他再也沒見過風雪中的小女孩,可每每想起當初的事情,心底便油然而生一股無法克制無法剝離的恐懼,像等級決定地位的世界中,螻蟻對王者的畏懼。
無法左右自己的薛柏鈺重重喘了口氣,他想克制心底的欲望後退離開,卻又被驅逐著貪婪前進,深藍色的光點瘋狂鼓動,叫囂著讓他吃下眼前的『唐僧肉』。
心裡深處聲音告訴他,只要吃了時蘊,他就能得到質變的升華,就能不再畏懼那道風雪中的身影,就可以擁有壓制所有蟲族的力量……
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薛柏鈺眼底複雜的情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和貪婪,他在那股自己無法抵抗的力量中,克制而又克制的把手收了回來,緊接著眯起了眼。
下方,一根深褐色的枯藤突然甩了出來,趁著時蘊因為突然下落產生的失重感捆住了她的腰,並用力把她往下拉。
時蘊當即哎呀一聲,被枯藤拽了下去,她收回手,手臂被割破了好幾個口子,帶來輕微的刺痛感,好在體能等級夠高,血液沒滲出來多少,傷口已經在緩緩癒合,疼痛也隨之消失。
她下落的速度很快,但十幾秒後才重重摔在某個堅硬的東西上。好在有枯藤墊著,沒摔出大問題,但也讓她有股渾身骨頭都錯位的疼痛感。
時蘊疼得呲牙咧嘴,當場沒什么正行的呻吟起來。
薛柏鈺也下來了,和她的狼狽不同,他踩著枯藤,雙手背在身後。
他居高臨下看著時蘊,仿佛魔王在審視自己腳下的囚徒,能輕易裁決她的命運。
見時蘊被枯藤捆住了還在左右滾動,想做小動作,薛柏鈺輕嗤,任由她垂死掙扎。
時蘊打量起周圍,這裡漆黑一片,金藍色星海和深藍色光點漂浮在空中,勉強能照亮附近的環境。
她被枯藤緊緊捆住,才蓄力將枯藤撐開了些,它又不容反抗的擠壓回來。在她和枯藤『搏鬥』的時候,突然在慣性作用下往前撲去。
她剛撲出去,又被枯藤拽了回來,來回一趟後發現抖動的並非枯藤,而是她身下的『東西』。
這未知的生物正在快速運動,短短一秒鐘便跑出去二三十米,時蘊像跟麵條似的被反覆摔打,她勉強趴在未知生物背上,穩住身形,打量起周圍。
這裡是一處地穴,後天開鑿的地穴,旁邊的土塊上有明顯被抓握的痕跡,大概是某種尖銳的爪子扣在上面,強行把地層挖開。
時蘊屈起手指,勉強摸到未知生物的表面,有點冷,像某種生物的甲殼,很堅硬,還長著些許青苔,觸摸時有點濕滑,手感不是很好,仿佛生活在潮濕的地方。
未知生物在行動的過程中,十分粗魯的撞擊在地穴上,石塊和土塊一起往下掉,留下明顯的痕跡。
由於角度和光線的原因,時蘊無法看清未知生物的模樣,卻猜得到是它撞擊地面致使蟲族調查處審訊室倒塌,要趁機帶走薛柏鈺,結果把她一起撞下來了。
她對薛柏鈺而言或許是個意外收穫。
時蘊被枯藤捆著勉強坐起來,看到枯藤蜿蜒向前,盡頭是棵低趴在地上的灌木,說灌木不太準確,更像濕漉漉的海藻,它們堆積在一起,順著未知生物往前跑的動作朝後甩,很像飄起來的頭髮,畫面有些驚悚。
薛柏鈺見自己盯了她這麼久,她還沒心沒肺的左顧右盼,冷笑一聲道:「時蘊,這次你要怎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