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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逸少年肩膀寬闊、脊背挺直,平日宛若青竹松柏般凜然,此時微彎身子,略微地貼近她。他身上有一種清淺香味,鑽進鼻尖後輕微發涼,好似雪水沏出的茶香,縈繞在四周,沒辦法揮去。
明明沒碰到她,但吐息環繞,存在感極強。
最初,她全神貫注地聽他授課,不知不覺心神飄移,目光莫名移到別處。
他低頭垂眼、態度專注,濃黑的發,明澈的眼,淡色的唇,玉白手指扯著艷紅的繩,臉上分明坦坦蕩蕩,卻離奇使人更感風流。倏忽間,總覺得他不該如此,扯破冠冕堂皇的表象,私底下肯定隱含暗色。
她大抵真善惡不分,竟在此刻生出些邪念,第一次認為他跟素白芸水袍不符,應該被塗抹上更濃烈的顏色才對。或許是深紅,或許是幽藍,反正不該是純白。
因為她不小心得知他魅的身份?亦或是單純想跟他作對?
小釋總譏笑她迷戀他皮囊,實際並不完全準確,非要細說的話,是想看他失態。那副故作有禮、冷硬如冰的強者姿態潰散,流露出繽紛的色彩,不管是歡欣、哀傷、憤怒,又或是別的情緒也行,反正要像火焰般熾烈灼人,不然就跟他氣質不配。
因此,她沒法乖巧懂事,總是挑動他怒氣,不是不會,單純不想。
她對他有點晦暗不明、難以言說的施虐欲,只是知道這樣太壞,沒道理做出這種事,他一直對她還不錯。
可能她是仙魔同體,所以才如此變態吧。
「學會了麼?」
楚在霜聞言一驚,這才發現腰帶系好,撞上他抬起的眼眸,更有被抓包的倉皇,忙道:「嗯!」
斐望淮不察她走神,他弄完並未馬上站起身,反而用手指挑動那朵紅花,調笑道:「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只有少不更事的幼童,才會喜歡這個,就膝蓋高那種。」
「……」
楚在霜遭他譏諷,方才為自己蔫壞兒的想法愧疚,現在卻又覺得他活該被虐,此人多少有點愛自討苦吃。
她反擊道:「那你現在會編,不就代表你也喜歡過,也曾是少不更事的幼童,也有跟我一樣感興趣的階段。」
斐望淮斷然否認:「我沒有,我不喜歡,是母親當初非給我編,我看了幾回就學會了。」
「那不就是了,代表在她的眼裡,你還是少不更事的幼童……」
斐望淮一怔,他靜默數秒,說道:「她當時可能是這麼想吧。」
「當時這麼想?那後來不是麼?」
「後來的話,我不知道。」斐望淮道,「……也不重要了。」
畢竟給他打紅花繩結的人已經離世,不管母后究竟是怎麼想,他沒有做小孩的時間了。
他瞥向她腰間的紅花,點評道:「這東西還是適合你,只有你的心智水平,才會戴著招搖過市。」
幼稚的紅花繩結,無拘無束、不喜修煉的她,和諧如幻境的瓊蓮十二島,沒準它們搭配在一起更合適,倒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行了,我看你也收拾得差不多,到前面跟他們匯合,我們該回去了。」
楚在霜見斐望淮轉身離去,她忽然計上心頭,左手的手指微動,嘀咕道:「誰招搖過市還不一定呢。」
片刻後,兩人跟蘇紅栗、李荊芥碰頭,準備啟程返回蓮華宗。
蘇紅栗發現楚在霜輕快起來,終於微鬆一口氣,知道事情過去了。好友方才鎮定得毫無情緒,反而透出諸多異樣,還是現在正常得多。
「我們回門裡吧。」楚在霜一瞄殘破村落,軟聲道,「等到逢年過節,再來看看她們。」
蘇紅栗:「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來。」
楚在霜點頭。
離開焚燒後的村落,四人開始往傳送陣法趕,先前往熱鬧的城鎮,然後通過陣法回去。一路上,楚在霜不知為何徘徊在斐望淮身後,等到他們進入市區,這才悄悄拉開距離。
城鎮裡人流較多,常有凡人被芸水袍吸引,不時向他們拋來視線。
抵達陣法時,李荊芥跟在同伴身後,他冷不丁瞄到一物,露出詫異之色,唏噓道:「望淮,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不得不說有點怪……怪有意思的……」
「什麼?」
「你這腰帶可以啊,還是挺有品位的,繁花似錦之妙!」
斐望淮一愣,他回頭檢查起來,只見腰間被別三朵紅花繩結,不知是何時弄上的,等他穿越鬧市才發現。
「……」
罪魁禍首顯而易見,她修行差得一塌糊塗,但莫名其妙近他的身,竟讓素來警惕的自己當街翻車。
「楚、在、霜,你給我過來!」
四下無人應聲,他左右環顧一圈,她早腳底抹油,不知逃到何處。
第四十二章
蓮華宗,望月澤。
那具狼人屍首平躺在石塊之上,灰色皮毛上的血液乾涸凝結,依稀只留暗紅色。
楚辰玥和藥聞笙檢查過後,一時間都神色凝重。
「培養獸修製造混亂,再用獸修藉機生事,算盤打得夠響。」楚辰玥冷聲道,「這兩日必須動手了。」
藥聞笙苦惱:「我倒是沒想到,那幕後黑手會跟我頗為相仿。」
方才,白衣弟子們前來匯報,他們發現藥長老也在,支支吾吾不好開口。楚辰玥出言讓藥聞笙避讓,這才得知另一邪修曾提供線索,背後主使疑似千金方藥修,尤其像藥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