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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花海中,幻術被雪白無我劍破開,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力量。既非仙氣,也非魔氣,徹底撕扯開表層的偽裝,無所顧忌地在通天塔內展現。
這一回,她準確用劍刺中他,不再被藍焰阻隔,卻終究沒有刺透。
血花飛濺。
「猶豫什麼?」他的臉側沾血,容顏越發妖艷,白袍徹底斑駁,被刺中左胸口,仍能傲骨依舊,大笑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錯過今天就沒有了,殺我應該刺另一邊。」
倘若拔劍相向是他們難逃的宿命,再怎麼樣都無法轉變傳魂入夢,為什麼不能大膽試一把,乾脆讓她提前一劍穿心!
他不甘心,既然生而為人,無法改變相殺命運,起碼掌控最終結局!
楚在霜撞上他灼灼的眼,她頓時神魂一震,似清醒過來一些,湧現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他是真不怕死,竟讓她來殺他!
瘋了!他是徹頭徹尾的瘋子,還要將她逼瘋不可!
那些諱莫如深的東西被他挖出,以至於她調動隱藏魔氣,露出最為糟糕的自己。一直以來,她怕張牙舞爪的惡念傷到旁人,總是用和善友好的面目示人,刻意將另一面埋在識海深處,唯恐壁畫上的滅世之說成真。
但她都那麼努力,他卻還要激怒她,甚至迫使她融合魔氣。
那她又憑什麼讓他如意?
胸口有東西劇烈竄動,隱隱燃起一股灼熱,連帶理智都分崩離析。
「你根本不怕死,就這麼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
斐望淮一怔。
「以前忍你是看在有交情,但你都是潛入島的魔修,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我再對你做什麼,也不算做壞事吧。」
沒準是終於擊碎他偽善的面具,看到他玉白臉頰染上艷色,她過去遺忘的荒唐念頭,也在此刻被激活,還有曾壓下隱秘的施虐欲。
她以前誤以為他很好,自己不應當那麼壞,但他都已經壞了,她又何必再好?
她的五官倏地柔和,又露出往常的笑容,天真無邪地歪頭:「你剛剛好像很了解我,不會以為我不了解你?」
只是他們以前是朋友,總友善地包容彼此,避而不談很多事情。
但現在撕破臉,沒道理再忍了。
他見她笑意盈盈,感生出一絲不妙,不知她有何主意。
這是她每次惡作劇前最常用的語氣,巧言令色地甩脫責任,再不管不顧惹他逗樂。多年來重複過無數回,簡直不知道有多熟悉。
下一刻,鋒利的無我劍驟然柔和,沒有繼續刺穿他身軀,但依舊無法讓人掙脫。
綢帶般的劍刃收斂起殺氣,反而緊緊地縛住他手腳。他只覺奇怪觸感撫過袒露的肌膚,緊接著柔韌劍身順衣領探入內部,漫不經心地向下遊走,頓時反應過來,不由身形一顫。
他一時驚怒交加,羞憤道:「你怎麼敢……」
楚在霜眼看他怒視自己,饒有興致地欣賞起來:「告訴你個秘密,今天是月圓夜。」
她聲音都甜而發軟,流淌絲絲縷縷惡意。
「你每年都最討厭這一天吧,因為變得特別不像你自己。」
第七十六章
魅族擅施幻術,每逢月圓之夜,本性就會復甦。這一天,他們的力量及血脈覺醒,在月色的感召之下增強,但同時也無法壓抑沉積的欲與念,這才會留下蠱惑人心、吸食精魂的記載。
斐望淮作為混血,他一直都隱藏身份,只要迎來月圓,便會獨自藏身。
除了形影不離的楚在霜外,很少會有人發現他的異常。倘若不是她那天沒收到千紙鶴,懷揣好奇心前往孤星山尋他,沒準不會撞破此事,料不到素來高傲的人,也會由於欲望失態。
既然他都是無情無義的魅,為何她不能是無情無義的人?
這都是魅族做過的事,她模仿書中記載罷了。
柔順劍刃輕緩蔓延過肌膚,順著緊實的背部肌肉流淌,沿著身體線條繼續向下,當即讓人頭皮發麻,不由自主戰慄起來。
斐望淮料到她怒極之時,沒準將他一劍穿心,卻不料她膽大包天,竟涌生戲耍、把玩自己的念頭!
方才激戰不留餘地,他此時白衣襤褸,臉頰沾染血跡,耳根卻涌生緋色,氣得咬牙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楚在霜背著手,她根本沒碰他,老神在在道,「懲惡揚善,拷問魔修,都是仙家弟子應做之事。」
「一派胡言。」
「跟你說話實在太累,既然你連死都不怕,就換一種審訊手段。」她察覺他氣息不穩,「不如現在再問一遍,看看你會不會回答。」
束髮的精緻銀冠早就歪斜,連帶數縷漆黑長髮披散,遮掩他俊美清傲的眉眼。
鮮紅腰帶一垂,寬大芸水袍鬆散開來,足以讓無我劍毫不費力伸入,調皮而惡劣地四處探尋,像報復他往日的高高在上,要將他道貌岸然的姿態砸得稀巴爛。
不再顧及他心情,不再思索於現實,她心中猛獸被放出,只想肆意蹂躪他驕傲,讓他再也無法含笑挑釁,再也不敢激怒自己。
劍刃的撥弄相當輕浮,線條流暢的側臉,領口深陷的鎖骨,上下微動的喉結,全被一一地撫過。
「為什麼假扮仙修潛入島上?有什麼目的?」
白袍裂口出露出一截臂膀,劍刃挑開破損袖口,便觸及垂下的手背。